风铃声再次响起,甜品店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陆厌低头走进来,目光在店内快速扫视。
“买蛋糕?”
站在柜台后的中年女人出声问。
陆厌没看到想见的身影后,有些失落,不过他没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往前走。
“对。”
“买什么款式的?自己挑。”女人把图册递给他。
陆厌站在柜台边,伸手一页页翻着。
里面的款式大都很新奇,是之前从未看到的,但看到最后一款时,陆厌却瞳孔骤缩。
不过他伪装的很好,即便早都心潮澎湃,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他都忍住了。
几年前的傍晚,程岁坐在他身边说:“陆厌,等我老了退休了,我就要开一家甜品店,做自己想做的蛋糕。”
他当时问:“你想做什么样的蛋糕?”
程岁双手托腮,思虑几秒后,突然笑出声:“我要做一款绿色底,上面有黄色蓝色红色花朵的蛋糕,名字就叫——这糟糕的人生!”
此刻,陆厌垂眸看着右下方的那五个字,紧咬着后槽牙,不让激动的情绪泄露。
他佯装无事翻回第一页,问:“用的是动物奶油还是植物奶油?”
女人是斜对面炸串店的,根本就不怎么爱吃甜品,却也隐隐听说过哪种好,于是坦然回道:“动物奶油。”
“什么牌子的?”陆厌继续问。
这次,女人答不上来了。
她下意识往下看了眼,柜台后,她的腿边,蹲着程岁。
见程岁一直摇头后,女人再次看向陆厌,顿时来气道:“你在这查户口呢?不买出去!”
陆厌神色看不出变化,却早都将适才女人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
他放在柜台上的手缓缓屈起,几秒后,把图册调换位置推回去:“要这款,今晚五点半来取。”
女人看了眼,不耐烦催促:“好了,知道了,去付钱。”
陆厌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然后,推门离开。
听到关门声后,程岁才松了口气。
女人退后一步,低头看她,忍不住大喘气开口:“岁岁,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啊?感觉和他说几句话,我头都冒汗了,那也太精了,他发现你了吗?”
程岁起身,拿开图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看着上面色彩鲜亮的蛋糕,她也拿不准陆厌是否知道她在这里。
毕竟,这是她很多年前,和他随口一提的事。
他应该早都忘了吧?
程岁在心里暗自揣摩后,看向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王姐,等会儿他来取蛋糕时,可能还得麻烦您帮我……”
“没事,我五点就过来,你放心吧!”女人爽气应允后,就出门离开。
此刻的店里,只剩下程岁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就往门口瞅。
感觉心里很是不安稳,总觉得陆厌随时都会推门进来。
程岁伸手把墨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又把高领毛衣往上拽,待得心惊胆颤后,决定还是先出去找个酒店住几天吧。
她穿上大衣,拿了点新买的水果,出门去斜对面的炸串店。
把水果交给王姐,又把蛋糕店的钥匙给她后,再返回甜品店。
此刻,长街尽头,比较隐蔽的位置。
那辆挂着海港市车牌号的宾利并未离开,而是始终停在那里。
陆厌坐在后座,通过后车窗盯着横穿长街的身影看。
即便对方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并且确定,那就是程岁。
程岁回到甜品店后,先去做陆厌买的小蛋糕。
她打算做得不那么好吃,这样,陆厌就不会过来买第二次。
程岁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做,却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做得比之前做的每一个都认真……
这是个很漂亮很精致的小蛋糕。
装进盒子里,放进冰箱中。
程岁去楼上拿换洗衣服。
没拿太多,只用一个黑色的手提袋装好,然后拎着往出走。
却没想到,门锁坏了。
程岁在门口台阶上站着,低头,费力弄着。
却怎么也锁不上。
程岁下意识有些着急,她就这么站在外面,感觉更加不安。
就在这时,她的身影被另一道影子覆盖。
对方身影高大,脊背宽厚,轻松包住她。
“换个新的吧。”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正在忙碌的程岁下意识以为是其他店家,便回:“嗯,我等会儿去买一个。”
可当她说完后,才突然察觉不对,上锁的动作突然停住,整个人保持佝偻脊背的姿势,僵在原地。
墨镜也因为鼻子上出汗,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往下滑落,眼看着就要露出一双眼睛了。
程岁的眼皮慢慢往上撩,通过面前的落地玻璃,能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身影,却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
也许……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只是音色很像而已。
程岁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她慢慢转身,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动弹不得,鼻梁上的墨镜彻底滑落,直直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她以为的其他店主,而是去而复返的陆厌。
他身姿颀长,站在午后阳光的长街地砖上,身上的黑大衣在冷风中屹然不动,目光沉沉看过来,要她动弹不得。
程岁的嗓子几乎瞬间就哑了,她仓惶转头,看向别处。
放在一旁的行李袋已经无法再拎起。
因为陆厌已经拾阶而上,把她逼退到身后的门玻璃上。
他垂眸扫视了眼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盯着她的眼睛问:“收了钱,不给做蛋糕,就要跑路吗?”
程岁忘了门没锁上,这种门还不是那种需要按压把手的房门,只要受到力度,就会被推开。
她往后躲的同时,脚后跟被铺的地毯绊了下,直接撞在门玻璃上。
风铃声响的得很剧烈……叮铃……叮铃……
门被撞开,程岁身子向后倒时,陆厌单臂把她搂进怀里,同时带她进入甜品店,顺手将门关上。
店里的灯刚才早都关了,此刻视线有些黑。
程岁想推开他,却推不动,只能说:“我把蛋糕做好了……”
不是光收钱不做事。
听此,陆厌却突然嗤笑一声,他真是要被活生生气死在这。
他仍旧抱着她,大步走向冰箱,打开门后,单手弄开包装,用拇指指腹沾染蛋糕,深深扫一眼,然后将奶油涂抹在程岁唇边……
同时带着愤怒凑近:“是吗?我尝尝,你是不是没给我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