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陆厌突然抱起，看样子，是要回到二楼主卧。
“别……你先自己上去，我在沙发上多坐一会儿。”
程岁拍拍他的手臂，意图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陆厌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停下，思索两秒后，转身，将她放回沙发。
“我先去放洗澡水。”
陆厌看着她说。
“好……”
程岁刚说完话，陆厌就站在原地，把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下来，往她身上套。
陆厌的衣服很大，程岁穿上就像是在偷穿大人衣服。
她抬起自己的两只手，左右看了下，却只能露出几根手指头。
“客厅有些冷了，先穿着，等我过来接你。”
此刻的陆厌只穿一件黑色短袖，手臂线条清晰露出来。
程岁抬头看他，发丝因刚才被他套毛衣的动作，弄得有些凌乱，脸颊却泛着淡淡粉色，看起来健康不少，睁着一双清澈的眸，乖乖点头。
陆厌的视线始终盯着她，见她此刻的神情和举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软化了，他咬着一侧牙齿，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程岁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上楼，只是放个洗澡水而已，怎么临走前还要摸自己……
陆厌站定俯身，视线沉沉落在她脸上，指腹感受着脸颊的细腻皮肤，心里无声叹口气。
他靠过去，额头与她相贴，似是不解又像是认命般，低语：“我可能真的是疯了……你怎么……”
“我怎么了？”程岁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很好奇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陆厌咬着牙，让字眼从喉咙里钻出来，没忍住问：“你怎么这么会长……没有一处我不喜欢……”
程岁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种话。
要是早知是这话，她就不让他说了。
“脸红什么？”陆厌出声问。
程岁的脸颊，从最初的粉色，慢慢变成绯红，在灯光下都隐隐发烫。
她有些恼羞成怒，小声回：“你不知道吗？”
陆厌恶劣极了，他求知欲爆棚：“我不知道啊，岁岁，告诉我……”
程岁顶着一张爆红的脸，眼睫轻颤，她鼓起勇气，有些傲娇道：“那怎么办呢陆厌？我就长成这样，你要是喜欢，就再多喜欢点好了……”
说这话时，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腕间。
可能是因为有些热了，又或许是情绪原因，导致她指尖渗出一层薄汗，连带着他的手腕也感觉到了湿意。
她想把手悄无声息收回毛衣袖子里，却被陆厌反手抓住。
他凑过来，认真道：“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话落，去亲吻她的眼睛和鼻子和唇。
在她唇角，来来回回吻着，像是不知足。
“水……去放水……”程岁出声提醒。
陆厌与她离得很近，将将算是一厘米，他的呼吸微顿，不过一秒又恢复如初：“等一等，不急。”
程岁的后背贴在沙发上，她微微仰头，半阖眸，与他认真接吻。
缩在毛衣袖子里的两只手胡乱搅在一起，心脏小幅度紧张跳动着。
陆厌的手落在她的侧颈，掌心能清楚感受到她脖子处的筋脉跳动。
他视线沉沉，始终盯着程岁的眼睛瞧。
良久，才放过她。
程岁的脸更红了，眼角也是。
陆厌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触碰，最后在她额头狠狠用力亲了足足三秒，才转身上楼。
程岁几乎瘫坐在沙发上，她望着陆厌逐渐消失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还能感受到一点点湿意……
是来自陆厌的唇。
就在这时，一楼的客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张姨走出来，不像往日那般落落大方，而是有些拘谨，犹豫，担忧……看起来，像是有事。
“怎么了？”程岁忙恢复认真神色，关心问道。
张姨突然往前快走几步，眼眶瞬间红了，浑身轻颤，哽咽开口：“程小姐，我知道这事不应该麻烦你，毕竟我只是个保姆，不应该找你帮忙，可实在是没办法了……”
听此，程岁已然明白是大事急事，便又问：“到底怎么了？”
张姨掩面哭泣，颤声道：“我儿子出车祸了，我就那一个儿子，今年才三十三岁，刚结婚没两年，他的孩子才五个月，医生说伤了脑袋，需要做手术……”
“可这个手术，市医院做不了，医生说了几个人能做，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就认识您，所以，想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张姨说着说着就跪在了程岁面前。
程岁忙下沙发，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跑过去俯身伸手往起扶人。
张姨却不起来，又道：“我知道您的身体也不好，这件事我不该跟您说，可是真的没办法了……您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这一幕，让程岁想到了不久之前，陆厌病危，她在白瑜老师门前跪着哀求的情景。
那种无力感，程岁能感同身受。
她放在张姨小臂上的手，缓缓收回自己身侧，指尖蜷起，蹙眉思考良久后，低声道：“把拍的片子拿来我看看……”
张姨听到有转机，忙起身回到客房，取了片子出来。
三分钟后，程岁在沙发上，认真把片子全部看完。
那个医生没有说谎，国内的脑科医生里，除了白瑜老师和自己，剩下能做这台手术的不超过三人。
而那三人，如今都在国外，根本不够时间赶回来。
当初因为陆厌已经让白瑜老师破例一次，如今自然不能再那样做。
这样看来，只剩下自己……
可自己身上的病，恐怕很难坚持完那样一台需要强专注度的手术……
她也很可能倒在手术台上。
张姨边哭边手指颤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把里面的照片一张张翻给程岁看。
“程小姐，你看看我的孙子，才五个月大，他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能不能，求求您……”
面对张姨的乞求，程岁喉头哽塞，她无法立即做出回应。
身为医生，理应为了抢救病人拼尽全力。
这是她的职责。
可她若真的倒在了手术台上……陆厌呢……他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