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已经快被他遗忘到上个世纪。
陆厌怔在原地，夜晚的冷风从他身上拂过，吹散最后一点余温。
他的心口突然剧烈跳动。
这世上，知道他本名的人少之又少，刚才响起的声音又特别熟悉，就像是……陆建业活了过来。
陆厌一脸茫然，转身去看。
身后站着的人，不是记忆中的陆建业，而是姜修远。
在陆厌回头的刹那，举起手中的消音枪，对准他，扣动扳机……
……
程岁醒来时，卧室里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她强撑着困意，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可陆厌却没有来姜家。
也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
程岁伸手，打开旁边的一盏落地灯。
给陆厌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程岁按下挂断键。
打开微信，给他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整整十分钟过去，陆厌还是没有回复。
程岁从沙发上起身，她微皱着眉，心里很是担忧。
外面都那么黑了，陆厌却始终联系不上。
这让她不禁想起当年陆厌去a市的情形，也是打不通电话，然后就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程岁双手合十，不停碎碎念。
她在卧室地板上走来走去。
不停给陆厌拨打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程岁的心里像是长了杂草，她根本坐不住，大步往门口走，推开房门，就要下楼。
楼下的客厅灯火通明。
林舒词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见到她脸色不对且步履匆匆，忙出声拦住：“南浔，你怎么了？”
程岁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来，她和陆厌在演戏离婚，便快速收整好情绪，继续假装道：“妈，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太不安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吧。”
程岁还要往出走。
林舒词忙起身走过去阻拦。
“南浔，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的程岁，不光脸色惨白，指尖更是冰凉。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佯装生气道：“妈，我想现在就见到陆厌，和他把离婚的事情说清楚。”
林舒词忙劝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和他说吧，听妈妈的话，快去楼上洗漱休息。”
程岁却一个劲摇头，推开林舒词，自己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静安路的长街尽头突然驶来一辆车。
是一辆奥迪。
驶进姜家前院，停的很急，刹车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很刺耳。
程岁陡然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台阶上往下看。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姜南浩和姜修远。
他们的脸色都很惨白。
“怎么了这是？”林舒词也察觉不对劲，忙出声询问。
姜家父子站在台阶下，都看向程岁，目光很沉重。
“爸，南浩，到底怎么了，你们快说话啊！”
程岁被他们看得心慌，声音几乎瞬间哑了。
姜南浩眼眶通红，像是要哭，最后是姜修远开的口。
“南浔，爸跟你说件事，你听后要挺住，要坚强。”
程岁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发颤，她几乎强撑着站在原地去听。
姜修远的嘴张张合合，把话说得清楚……
陆厌今天去参观的那个工厂，突然发生爆炸……好多人都埋在里面了，包括他……
程岁听到这个消息后，双腿瞬间发软，她几乎要跌倒在地。
是旁边的林舒词扶住她，把她往庭院里带。
司机开车，载着姜家四口，前往郊区工厂。
他们抵达时，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警车，救援车停了很多辆……
程岁直到下车，才看清眼前的惨状。
工厂建立在海边的山头，现在已经完全瞧不出本来的面目，因为整个山头都被炸毁了。
搜救人员正在山顶的废墟和海边不停打捞……
这里的风很冷，一簇簇往程岁身上吹，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根本无法自控。
林舒词发现她不对劲，忙伸手扶住她，大喊姜南浩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远处又驶来一辆车。
下来的人是柳蓉。
还有几辆车，下来的是得到消息就赶来的纪朗和楚严。
纪朗和楚严直接往废墟处跑，要去帮忙搜救。
只有柳蓉，踩着高跟鞋，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华丽旗袍，站在原地。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仿佛遇难的人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程岁伸手拂开林舒词的手，一步步，艰难走过去。
她站在柳蓉眼前，叫了声：“妈。”
柳蓉垂眸，应了声，其余一个字都没说。
程岁却始终盯着她看，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不对劲。
但没有，柳蓉仍旧很平静。
程岁干脆直接问：“陆厌死了，您高兴吗？”
柳蓉的视线再次看过来，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程岁强行稳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只用姜南浔的身份。
用与陆厌之前没什么交集，只和他联姻没多久的新婚妻子的语气，缓缓道：“听说您和陆厌关系不好……”
柳蓉笑了：“那你高兴吗？你不是吵着要和他离婚？”
程岁也笑了，她嘴角轻微颤抖，强忍着悲痛，假意道：“高兴啊，他死了，我将获得他的大部分财富，当然高兴……”
柳蓉收起笑意，不再说话，转身坐车离开。
程岁的手缓缓落在自己肚子上，目光看向渐行渐远的那辆车。
陆厌这次遭遇的事，一定有蹊跷。
她现在……无法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她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暴露真实的身份，要继续以姜南浔的身份生活下去，保护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远处的搜救队仍在不眠不休找人……
海港市的风太凉了，明明是夏季，却宛如冬季的寒风般往程岁身上刮。
她抬头，阖眸，泪水从眼角滑落。
脑海里涌现的，都是这段时间和陆厌相处的点点滴滴。
痛苦从心口像刀割般蔓延……
在众人面前，程岁哭也不能大声哭。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陆厌的聊天框。
指尖颤抖打字，发送……
陆哥，我怀孕了，你要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