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透露出几分沙哑，“上次，我让江鸣带医生来给你做检查，为什么不做？”
明明拼命掩盖想要忘记，他却主动提起。
她露出一抹浅笑，“不过是被冷水冲了一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看到她主动对自己展露笑颜，他顿时愣了几秒，大脑一瞬间的空白，眼神中的错愕透露出不可置信。
这好像是他们离婚后，她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对他。
只觉得荒芜枯寂的心被灌流滋润。
可是听到她云淡风轻说的话，他又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因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凭什么他就能全身而退，她要把他变成曾经爱而不得的自己。
“你不怪我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是恨你。
可惜心中所想的，他不可能听得到。
她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奚沉卿刚一转身，萧照夜便冲上来从后背紧紧抱住她，他把头抵在她的颈窝，尽情地吮吸着属于她的气息，仿佛多日来的疲惫和煎熬都一扫而空。
现在，他才知道他多么贪恋她的味道。
他承认，他开始有些舍不得她了。
每个夜晚面对良予，他的心里想的都是她。
奚沉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和推开他的冲动，逼迫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的嗓子比刚才更沙哑，带着某种癫狂又异样的哽咽，“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萧照夜对不起奚沉卿的又何止上次这么一件事，他欠她的太多，多得让他自动忽略。
“没关系，我不怪你。”
她一定要让他和自己一样，甚至比她还要痛苦。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照夜才松开她，将她的身子缓慢扳转过来，黏腻深邃的视线从她的眉毛缓缓下移，眼睛、鼻子、嘴唇、下颚，一处都不肯放过，最后落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又像是怕碰坏了一样，轻轻去抚摸她隆起的肚子，手指都有些发颤。
紧接着，他弯下身子，俯身用头靠近，去听肚子里孩子的跳动。
孩子的跳动很有力，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靠近，甚至还踢了他一脚，让他的脸上浮现几分真诚欢欣的笑意。
而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奚沉卿冷到极致的神色，那眼神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浓重的厌恶。
萧照夜根本不配站在她的面前，更不配听孩子的跳动。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本来应该是最常见的事，在他们之间却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昏黄色的路灯下，是在风中斑驳摇曳的树影，光将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很长，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滤镜，变得有些模糊。
万物虚无缥缈，寒冷的晚冬下冷意浸透肌肤渗入。
她看着眼前打在地上的影子，仿佛就像是幸福温馨的一家三口，她深知，这只会是别人的错觉。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和他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能够一起陪着孩子长大，可惜，这样最简单的希望对她来说却是最艰难的。
因为，她不可能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还能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像萧照夜一样，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