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原本可以直接拒绝,甚至出尔反尔,但是深谙萧照夜性子的她却有些防备和后怕。
他是个随时都会发疯的人,上一秒深情脉脉,下一秒便心狠手辣。
好不容易等到他松口,放自己离开,她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
她也曾是商人,自然知道避其锋芒这个道理,如今她无法与萧照夜抗衡,只能选择保全自己,以待来日。
奚沉卿从萧照夜手中拿过戒指,随手放在了大衣的口袋。
萧照夜眸中浮起一丝痛苦的笑意,笑出了眼泪。
“我定了凌晨三点的飞机,你去开车,送我去机场吧。”她没看萧照夜,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萧照夜拉住她的手,嗓音刺骨,“就不能再多待几天吗?”
“你若是反悔了不想送了,我就自己打车。”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神情是那样坚定决然,没有丝毫的心软或不舍,萧照夜看向谈管家,“去备车。”
“是。”
萧照夜从她手中提过行李箱,缠着身子往外走。
奚沉卿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亲自把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为他细心体贴的拉开车门,奚沉卿坐了进去。
他只觉得自己忍不住想哭,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坐进驾驶位置。
他想要为她系上安全带,却被奚沉卿察觉意图阻止,“我自己来。”
萧照夜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看向奚沉卿,她故意偏过头阖上眼,胸腔渗满了血的疼,到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
凌晨的s市很冷,车窗外结起薄薄的冰霜,这个时候,道路上的车很少,昏黄的路灯下格外静谧。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机场,他陪她坐在机场大厅等候登机。
他给她买来热牛奶,细心地将吸管插进去,递给她,“暖暖身子。”
奚沉卿没有拒绝,只是接过喝了几口。
机场外飘起小雪,明亮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偶尔有机场广播的声音清脆响起。
豪门出身的少爷千金,身上的气质无法掩盖,明明是一对俊男靓女,看起来格外得相配,偏偏天不遂人愿,硬生生被毁成废墟。
他哑着嗓子问,“你还会回来吗?”
“会。”
痛苦之下露出一丝欣喜,“真的?”
奚沉卿点点头。
离开只是暂时的,是为了丰富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直到变成能够抵抗一切的样子,她终会回来的。她无法放下去世的爷爷和不知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的奚如海蒋娴。
还有奚月是那样单纯懵懂,她可以不要奚氏一分一毫,但要让奚月继承奚氏,她希望首先是奚月的强大,最后便是干干净净的奚氏。
至于萧老夫人和萧照夜,她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萧照夜颤着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的声音蓦地哽咽了,“你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吗?”
一想到她以后可能会躺在别人的怀中,与别的男人厮磨缠绵,看着她爱别人,他恨不得从四十四楼一跃而下。
那是心底疯狂蔓延滋生的恐惧和嫉妒。
奚沉卿低垂眼眸,陷入沉默。
半晌,她想起从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才缓缓出声,“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接纳另一段感情,但我不会像爱你一样爱别人了,因为你教会我,爱要留有余地,爱要留有尊严。”
萧照夜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沉卿,这辈子你还有可能原谅我吗?”
奚沉卿面无表情看着他,嗓音冰冷,“萧照夜,我希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记,那些隔在我们之间血淋淋的过去。或许,在岁月的沉淀中,我可以装得很大度,将你曾经对我的厌恶和欺骗都忘却,但止止的夭折、爷爷的去世,我受到的所有痛苦,是无法在岁月的长河中消磨。”
他哽咽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心口针扎得疼。
他们沉默地看着彼此。
奚沉卿能够从他萤光的泪中看到自己冰冷的模样。
卑微痛苦、憔悴狼狈,此刻的他被世间所有的绝望包围。
雪声风声潇潇瑟瑟,在他们身后簌簌落下,那是一片惨白的疼痛。
就在此时,机场大厅的广播开始响了起来——
“前往拉萨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3u394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1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萧照夜周身开始止不住颤抖。
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她真的要走了!
他就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