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不假思索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她身上。
萧先华握紧拳头,朝着奚沉卿走过去两步。
商砚衡挡在奚沉卿面前,裴寂也以瞬间的速度来到奚沉卿身边,做好保护的姿态,随时准备出手。
奚沉卿盯着萧先华,无所畏惧,让商砚衡和裴寂让开。
而让奚沉卿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杭储殷也会站在她的身前,他对着萧先华冷声说,“萧照阳是我亲手打成这个样子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萧先华看向杭储殷。
“命令是我下的。”奚沉卿是不可能让杭储殷承担莫须有的责任。
奚沉卿起身,将杭储殷拉到一旁,站在萧先华的对立面,与之对峙着,“按照萧家族规,杀害、伤害家主者,死!受死之前,需要执行一百零一鞭,要保证每一鞭都要打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才能算数。我记得您是对熟悉萧家族规的,想来应该是最清楚我说的对否。”
萧先华看着奚沉卿,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他扭头看向保镖,“带少爷去就医。”
“不准去!”奚沉卿冷声阻止。
萧先华继续道,“还不快去!”
奚沉卿绝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在此刻被人挑战,“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带萧照阳去就医!”
此言一出,没人敢动了。
不仅因为奚沉卿接管萧氏、暂代家主的身份,更是因为惧怕奚沉卿的实力和手段。
奚沉卿身上还穿着最简单轻薄的消毒服,她盯着萧先华,缓缓提醒着,“我想您应该清楚,我没杀了萧照阳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您觉得,我还会让他治伤吗?萧照夜尚且在里面躺着,施暴者有什么资格就医!”
就事论事,历来是奚沉卿的原则。
萧先华方才强硬的面色有所软下来。
奚沉卿继续说,“以萧照阳目前的所作所为以及我所掌控的证据,我会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只要有我在,谁也救不了他。”
的确,以奚沉卿的实力,若是想要萧照阳被名正言顺的判处死刑,必然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而萧先华是个聪明人,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毅然而然决定求奚沉卿。
求奚沉卿,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砰——的一声,萧先华朝奚沉卿重重地跪了下去。
奚沉卿没有丝毫意外,她早就料到萧先华会如此做。
萧先华看着奚沉卿,满脸乞求痛心,“沉卿,就当是二叔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咱们曾经是亲戚的份上,高抬贵手,让照阳先去就医吧,他伤得那么重,不就医是会死的。”
奚沉卿态度没有丝毫动摇,“我说过受害者生死未卜,施暴者没有资格就医。”
萧先华看奚沉卿的态度太过坚决,只能转头去求萧老夫人。
可萧先华不知道求萧老夫人是一个最错误的选择。
“大伯母,求求您救救照阳吧,照阳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想您也不愿看到他重伤而亡,我求求您救救他吧。”
萧老夫人鄙夷不屑,怒气填胸,“你儿子害死我孙子,你还好意思来求我救你儿子!滚!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走投无路的萧先华想起方才杭储殷求奚沉卿的样子,顾不得什么耻辱尊严,朝着奚沉卿便磕起响头来。
奚沉卿察觉他的意图,在萧先华磕头的那一瞬间便抬脚离开。
她不会受萧先华的下跪磕头的,最起码萧先华现在还没有欠她。
奚沉卿看了一眼手术室那就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急救灯,旁边保镖还架着鲜血淋漓的萧照阳,意识昏散,萧先华已然磕肿磕头、渗出血迹。
她在萧先华身边慢步缓绕,“萧照阳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您、可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子不教父之过。
独生子,换做任何一家,难免疼宠,很见得,萧照阳被溺爱过头了。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萧照阳没有半点其父风范,就像不是萧先华的亲生子一般。
家有萧照阳,不愁不败,大厦将倾就在眼前。
奚沉卿开始替萧先华回忆起往事,“想当初萧照阳失手打死李老的小孙子,您也是像现在这般,在萧爷爷的房门前跪了一整夜,所以才保住了萧照阳。只可惜,我不是萧爷爷,并且萧照阳动手的也不是李老的孙子,而是萧照夜,您若是想故技重施,我好心提醒您一句,您求错人了。”
奚沉卿岂会看不透这其中的诡异,萧照阳背后肯定有人挑唆指使的,否则怎么可能全局如此周密。
而借此机会打击二房,只不过是奚沉卿的一个小小目标。
她继续说,“我会将他送到法院,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我们将会得到最公正的判决,无论是以命抵命还是无期徒刑,一切就看天意了。”
奚沉卿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萧先华彻底慌了,病急乱投医,学者好杭储殷那样要去抓奚沉卿的手,奚沉卿后退两步避开,商砚衡也挡在了她的身前。
萧先华老泪纵横,倒是舐犊情深,只可惜了这样的拼命相护不过是在害萧照阳。
“沉卿,照阳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死啊!我求你高抬贵手绕他一命吧。”
奚沉卿只觉得讽刺得紧,“我想您误会了,这不是我抬不抬手的问题,事、是他做下的,人证、物证据在,万万是无法抵赖的,再加上他已经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必须为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总不能因为萧照阳是您唯一的儿子,就应该从轻处罚,无论他伤到的人究竟是谁,人的生命都是同样宝贵且有人疼惜的,不是您的儿子才是儿子。”
奚沉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事实便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过萧照阳。
其他人也没敢说话的,现在就是多说多错。
萧先华已经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他陷入浓浓的绝望中,眼神浮现一抹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一定要照阳以命抵命,那就拿我这条命赔给照夜。”
说着,萧先华就要往墙壁撞去。
奚沉卿一个眼神,裴寂便心领神会带人将其拦下。
萧先华跌坐在地上,换个角度想,此时他也只是一个父亲,但这不能成为行凶的理由。
萧先华语气有些控诉,“难道我要替我儿子死都不可以吗?!”
奚沉卿半蹲在他面前,“您能替他一次,能替他第二次、第三次吗?下一次,又该谁替萧照阳去死,您可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出了事情,应当直面解决,而不是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试图掩盖,我始终相信万物皆有裂缝,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努力寻找,都能发现端倪,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现,未必就是走投无路,而是阳光尚未晒够,木材没有沿着纹理炸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尤其是萧照呈。
谁都听得出来奚沉卿这是在提醒萧先华,那么便是在帮萧先华。
他隐约意识到奚沉卿正在把萧先华往什么路上引,不过,他做了充足的准备,无论如何其他人都只能是前功尽弃。
商砚衡倒是毫不在意,他要的只有奚沉卿平安。
而无论奚沉卿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裴寂、杭储殷、江鸣立于一旁,随时等候吩咐。
这段时间来,奚沉卿的实力足以叫所有人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异议。
萧先华自然是听出来奚沉卿是在提醒他,于是拼命地想。
电光闪石之间,忽然想起自己慌不择路下说过的一句话。
萧先华连忙说,“沉卿,照阳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虽然鲁莽冲动、嚣张狂妄,但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算要杀萧照夜,自然是应当藏起来,让别人去做,怎么可能会暴露于人前,所以一定是有人指使挑唆他的,就算是在法律上,受人只是挑唆和故意杀人也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沉卿,这后面一定还有人。”
放长线钓大鱼,所以这才是奚沉卿的打算。
奚沉卿说了那么多,就是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举将幕后之人拿下。
所有人不动声色朝萧照呈投去审视探寻的目光,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只会怀疑萧照呈。
而萧照呈不慌不忙,仿佛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在心中晦暗的想——
奚沉卿,你是不可能抓到我的把柄的,你想让萧照阳那个蠢物指认我,是你做的最错误的选择。
奚沉卿,你赢了那么多次,这局,该换我赢了。
江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奚小姐,我认为二爷说的也并无道理,是非对错虽然分明,但难免存在一些漏网之鱼,如果这背后真的藏着什么人,不揪出来彻底清扫干净,恐怕会后患无穷。”
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的附和。
杭储殷头上包着纱布,绕着头缠了几圈,给人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奚小姐,江鸣说的对,如果萧照阳真的是受人挑唆指使,那么这幕后的人才是隐藏最深的,恐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