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刚给王爷把完脉的老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行。
他的药箱看起来不轻,脸上更是表情凝重。
适才帮郡王把脉,他觉得脉象很不稳定。
忽缓忽急,似重病又似中毒。
行医多年,他还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脉象。
兹事体大,他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提醒了句赵秀注意饮食。
待他回去翻看医书,确定与这症状相对应的病因方能说出来。
正想着回去该先看那本医书呢,迎头就撞上一个人。
"柳公子?"老大夫揉了下自己被撞疼的额头,眯着浑浊的双眼看向来人。
“大夫为何走得这样急,出什么事了。"
柳生一脸笑意,虚扶了下老大夫问道。
“啊,也没什么。老大夫慌乱了下,掂了掂药箱,讪笑一声。
“我看你是从王爷那儿出来的,可是王爷哪儿不舒服?"柳生依旧笑着,温风和煦的问道。
“没,没有啊。“老大夫呛了下,连忙否认。
“没有就好。"柳生似乎松了口气:“看你如此慌乱,我还道王爷中了毒。"
这句话,算是彻底让老大夫慌了神。
"不不不,柳公子可不敢胡说。王爷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中毒。"他胡乱的挥了下手,拔腿就要走。
这次柳生倒也没阻拦,只是看着他慌张的背影,轻笑了下。
郡王府内,铺满绿藤的凉亭里,赵秀正靠着藤椅小憩。
近些日子他总是容易困顿,许是夏日到了才会如此。
"赵兄,今日怎么来这凉亭里歇着了。"被婢女引至凉亭的柳生远远看到,便十分熟络的问道。
小憩的赵秀被惊醒,不耐烦的挥了下手。
"大晌午的,你怎么来了。”
他眼睛都没睁,可见是多么信任柳生。
“这不是闲着无聊吗,特来找你下棋。"柳生自顾自的坐下,又老实不客气的替自己倒了杯茶。
“下什么棋,我累的很。“赵秀依旧闭着眼道。
“你这夏乏也太厉害了,一天到晚犯困。“柳生皱着眉,不满道。
“反正近日也无甚大事,多睡睡怕什么的。"赵秀很不在意。
柳生笑了下:“你这郡王做的是真清闲,新任知府到任后,你更清闲了吧。
新来的知府相较于之前那位,可谓是反差巨大。
之前那个讲究无为而治,这个却是励志想要做个人人传颂的父母官的。
想法不同,其治理的手段自然也不一样。
“多好,我本就不愿意管事。“赵秀答道。
“是吗。柳生望着他,随口答道。
"可不就是,管理政务本就又累又繁琐,还落不着好,图什么。"赵秀终于睁了眼分明是在小憩,可以睁眼,眼里还是铺满了红血丝。
红红的眼睛下面,若仔细去看,还能看见一小圈乌青。
“你这,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柳生指着他的眼睛,试探的问道。
“还好,就是总犯困,大概是晚上总梦魇的缘故。"赵秀呷了口茶,漱了两下口之后吐到侍女递上的痰盂里。
“梦魇,适才常给你看病的大夫不是来过,他怎么说?"又给他斟了杯茶,柳生担忧的问道。
"也没什么,夏日本就容易困顿。明日我让他开些安神的药也就好了。"赵秀自然的答着,又整理了下睡乱的外袍。
“你今儿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找我下棋?“赵秀好笑的问道。
“倒也不是。”柳生笑的有点痞:“我想让你跟我去个地方。”
赵秀白了他一眼:“这兰庆郡难道还有你不敢去的地儿?"
“自然不是。“柳生瞪眼答道。
“我是那个,想带你出去走走,看你每天都在家憋着太闷了。"
“我并不觉得。“赵秀半点不给面子的道。
柳生语噎,定定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得了,想去哪儿,你总得告诉我吧。“被他的反应逗笑,赵秀觉得那扰人的困顿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出去走走也好,或许出去一趟夜里回来就不会梦魇了。
“也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们去一趟柏兄家里吧。"柳生兴匆匆的道。
"啧,你这厮。"赵秀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人家两情相悦"
柳生却挥手打断他的话:“我自然知道他们两情相悦,不过是去看看她罢了。”
“何必呢,多的是好姑娘。"赵秀叹气道。
“只是看看,没别的什么。“柳生语气无比怅然。
情场失意,可不就怅然嘛。
“谁让我比别人出现的晚,怨不得旁人。”
赵秀看他如此失落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忍。
“行了,陪你去不就得了。你自己知晓分寸就好,林姑娘的确不像对你有意,莫要走入穷巷。“他好声好气的劝道。
柳生苦笑一下:“我像是那自苦的人吗。“赵秀就望着他,不回话。
“只是她身边的那书生好像对我起了戒心,我若自己去恐又糟他猜忌,你我同去,就当是去看看他们。”
柳生妥协了,举手笑道。
"行,什么时候去?说起来,木飞也说想去看看林姑娘,顺便找她探探口风。”
赵秀笑着道,再不提方才的事儿了。
“明天吧,木飞还想请她去当大厨?"柳生惊到。
“这次恐怕不是当大厨了,且看着吧,木飞一定会拉她入伙的。”
“拉她入伙?"柳生顿了下:“这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你现在倒是学会怎么说话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赵秀嗤道。
“不同你说这个,那就说好了明天过去。我先走了,你继续午憩。“说罢摆了摆手,也不利赵秀留他吃饭,头也不回的利落离开。
赵秀手里端着他给斟的茶,摇了下头,眼神晦暗不明。
“王爷,这么久了,柳公子说话倒是比之前好多了。“侍女上前预备帮他换上一杯新茶,小声说笑了一句。
“是啊,怎么说也认识几年了,总该有些长进。“赵秀附和了一句,而后看向侍女拿的茶壶:“换一个杯子吧。“想了想,又否了一句:“连茶一起换了,这茶的味道不好,有股霉味。”
侍女顿了下,点头应了声,端起茶杯茶壶忙去换了。
盯着这侍女的背影,赵秀眸子眯了下。
老大夫自王府回到医馆后,便一头钻进了后院的书房。
他收藏了许多绝版医书,上头记载着治疗许多疑难杂症的方法。
其中一本,是他那当过御医的祖先留下来的,上头记载的,那是那诡医之毒。
上次因为林阮阮那毒回来翻看医书的时候,他依稀在里面见过一种毒。
那毒毒性缓和,取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法,让人慢慢虚弱而死。
最开始的症状,便是整日困顿,提不起半点精神。
一页页的翻看着医书,他心里疑惑的紧。
若郡王真是中毒的话,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对他投毒?
一本医书翻看了大半,终于他翻到了自己要翻的那一页。
上头记载着冰蝗之毒,便是这样的症状。
取冰蝗加上其他几种剧毒之物,便可中和成让人死于毫无察觉之下的阴损毒药。
中此毒者,只是身子逐渐虚弱,夜晚梦魇白日困顿。
百日之后,这毒就会流遍全身。无论是哪种安神药都无法祛除梦魇,补药亦无法为其补上阴虚。
真乃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老大夫心下大惊,忙寻了张纸,将那毒方抄下。
只可惜这书上只记载了毒方,并没有记载解法。
他叹了口气,想了下,又寻了本安神的医书来看。
若这里面最好的安神药还无法控制郡王的梦魇的话,那他就是中了此毒无疑。
正当他寻见一方子准备去配药的时候,忽而房顶上传来一阵异响。
老大夫下意识抬头,便之间一片雪白的刀花闪过。
下一刻,鲜血从他脖子下流出,一点点浸到手上的方子上。
“我就说你这老东西有所察觉,还不承认。“身穿黑衣的人嗤笑了一声,一脚踹在老大夫的胸口处。
"若不是你,我的药他们怎么会不肯用。该死的老东西,就该把你大卸八块。"
说着,他便举起武士刀,狠狠朝老大夫的尸体上劈去。
不消一会儿,老大夫的尸体便成了无数块儿,血流满了书房。
就连老大夫袖子里放的药方,都被血浸透浸湿。
柳生看着他那碎成无数块儿的尸体,无比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