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槿夕盯着阎狱递来的万寿菊,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极其僵硬。
她几乎是把“震惊”二字写在了脸上,大脑迟钝地转动着。
阎狱见凌槿夕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呆住了一样,他不由得扬了下眉梢,试探般地唤回了凌槿夕飘远的思绪。
“凌小姐?”
“抱、抱歉,阎少爷……”
凌槿夕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接过了阎狱递来的万寿菊。
纤细的手指干干净净,白皙葱莹,昨天还佩戴着耀眼钻戒的左手无名指空空荡荡,隐约可见一圈不太显眼的戒痕。
今天这种场合宾客众多,如果佩戴了那枚过于惹眼的钻戒,很难不被人发现她和言褚墨已经隐婚的事实。
恍惚之间,凌槿夕感觉到言褚墨覆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凌绯寒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还有,阎狱在将这支万寿菊递给她之后,就后撤了一步。
显然,这些人都不对劲。
眼下这种情况,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了。
无论是言褚墨,凌绯寒,还是阎狱,他们都在暗中示意她不要声张……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殷家大小姐非但不是残废,并且还有另一个身份了?!
随着不断的思索,凌槿夕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神情恢复了原先那般正常。
其实她并不关心殷宁是否是真的残疾,又为何要隐瞒她是个健全人的事实,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想必以后也不会有多少联系。
她目前唯一感到疑惑、想要了解的是……
殷宁和言褚墨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殷宁总是能轻易地引起言褚墨的情绪波动?
“凌小姐,请问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伴随着温润动听嗓音的响起,一支黑金交织的龙纹手杖立在了凌槿夕的面前。
司衍越过了阎狱,温淡澄透的目光与言褚墨的视线在空气中幽幽碰撞,无声擦过。
“当然,司衍哥哥,跟我来吧。”
与面对阎狱时的戒备态度不同,凌槿夕对司衍的语气明显自然了很多,回应的也是极快。
凌槿夕大概知道司衍提出借一步说话的目的是什么。
她侧过了脸,看向了轮椅上的殷宁,低低柔柔的语气十分细弱。
“殷小姐……也一起吗?”
尽管殷宁一行人成了瞩目的焦点,但灵堂里的宾客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几人,并不能听见他们的具体谈话内容。
尤莉娅远远地瞧着这一幕,讥笑着弯了弯唇,接着安抚性地搀住了白雨薇。
“雨薇,你看,无论是司少爷,还是阎太子,又或者凌家的小少爷,他们没一个人搭理那位殷家大小姐,都在围着凌三小姐呢。”
“我听说殷家大小姐幼年双腿残废以后就被丢到了异国乡下,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礼教,就算长了一张妖媚的脸又怎么样,还是没办法和我们这些受过帝都贵族教育的继承人相提并论。”
听到尤莉娅这么说,白雨薇顿时感觉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消退了不少。
她盯着殷宁那张遮掩在黑色蕾纱下的脸,强行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妒意压了下去。
说实话,看着殷宁所乘坐的轮椅,白雨薇感到十分庆幸,幸好有着如此样貌的女人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
同时,她又万分嫉妒,嫉妒殷宁能够正大光明的以未婚妻的身份待在司衍的身边。
“不要再这么说了,莉娅。”
白雨薇轻声制止了尤莉娅,她蹙着眉,看上去很不认同尤莉娅的说法。
“听说殷小姐的残疾是出于童年时的一场车祸,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在那场车祸里身亡的,她的父亲没过三个月就再娶了,还带回了一对龙凤胎……所以殷小姐已经很惨了,我们就不要再过多议论了……”
听了这些,尤莉娅似乎有些动容,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语气变得更加生冷讽刺了。
“她命苦?她惨?她现在可是千亿财产的继承人,还是司家未来的少夫人,雨薇你居然还同情她……”
尤莉娅的话才说到一半,人群中的议论声突然变得格外嘈杂,于是她和白雨薇共同朝着门口看去,眸光皆是一凝。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一道逆着灯光的颀长身影缓缓踏上了阶梯,出现在了大门口。
这一刻,室内外的气流仿佛都凝固了,灰蒙蒙的天气有些压抑,庄园外下着雨。
少年的身上沾染着浓重的湿气,他的发色如泼墨般乌黑,阴沉漆戾的黑眸中仿佛燃烧着地狱的幽冥火焰,身上的气息也不像是正常活人该有的生气。
千殁勋身着一袭黑红色系的金边制服,肩章上的星辉在无声中表明了他至高的身份。
锃亮的皮靴踏过光滑的地板,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重重地牵引着所有人的呼吸心跳。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千殁勋的身份,武装局的新上任的局长,大公爵身边的红人。
“千殁勋?千总长怎么也来了……?”
“据小道消息爆料,他不是陛下派去调查凌家大少爷这起意外了吗?”
“千总长刚上任不久,以前也没听说他和凌家有联系啊……难道……他是来公布凌家大少爷遇难真相的……?”
千殁勋无视了喧闹的人群,冰冷的视线扫视过了全场,仿佛在搜寻着什么人。
哪怕他已经成了这群宾客的议论焦点,他也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凌槿夕原本刚打算和司衍、殷宁借一步说话,可现如今千殁勋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一时之间,她也没了移步的打算。
凌绯寒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千殁勋的身上。
千殁勋的到来,说不定真的带来了他们大哥遇难的真相……
殷宁透过面前遮挡的黑色蕾纱看清了千殁勋的身影,她接着垂下了眼眸,掩耳盗铃般地撤回了目光,希望千殁勋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千殁勋并没有告诉她,他会在今天回国。
不过这也无所谓,她现在只想保持低调,希望这家伙不要突然过来招惹她。
然而有时候,心里越是怕什么、越想躲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
最终,沉重的脚步声在殷宁的轮椅后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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