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爆出来这件事，殷、盛两家的关系必然跌至谷底，联姻破裂，殷家颜面尽失，股价受到影响，各种负面效应也会接踵而至。
更何况，当时盛锦已经知道了时颜的存在，殷远川多番保证他早已和时颜断绝了关系，才换来了和盛家的联姻。
所以，时颜腹中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
听到这里，时悦再也忍受不住，她愤然伸出了手臂，狠狠朝着殷宁的脖颈掐去。
“你该死……！”
东漓挑起了眉梢，默默伸出了一条腿，直接在半路绊倒了她，奚落道：
“大妈，我看你真是年纪太大了昏了头。说难听点，你妹妹就是被殷远川养在外面的见不得光的情-人，你和你妹妹一样，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不会以为你妹妹腹中的孩子能生下来？生下来就会有名分吧？”
“你真当殷家、盛家的长辈们是摆设啊。殷远川都不敢违逆，更何况你和你妹妹两个不自量力的玩意。而且，你到底是愤恨你妹妹遭受了这样的待遇，还是愤恨你让抱大腿的摇钱树没了？”
然而，妇人像是没听进去，又或者听进去了，但依旧被仇恨所蒙蔽。
她跌坐在地上，羞愤交加，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殷宁，冷呵道：
“你记住了，你的降生是踩着你同父异母哥哥的尸骨血肉的的！你的出生就是罪过！”
殷宁淡淡地笑，“是吗，那还真是荣幸。”
难怪她前半生都在与血腥杀戮纠缠在一起，原来从出生起就莫名‘背负’上了一条人命。
接着，她步步走到了妇人的面前，缓缓蹲下，将视线维持在了和她同一高度，与她平视。
绯色的瞳眸里蓄着凉凉的笑，看似静淡无澜，但却让人萌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讽刺感。
殷宁先是轻叹了一声，随后慵然抬眼，一字一顿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在妇人的骨血上一样，幽冽启唇：
“你也记住了，我的母亲，是盛家的千金，是殷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我是殷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你的妹妹，只是被殷远川掌控哄骗的金丝雀罢了，被当成宠物豢养着。就算她还活着，你觉得殷远川这种人，真的能做到始终如一吗。”
为什么殷宁能这么肯定呢。
因为即便殷远川后来和薛红莲结了婚，外面的绯闻依旧没间断过。
不过薛红莲心大，或者说表现得足够‘大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稳坐殷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
殷宁算是弄明白了。
现如今看来，殷远川对时颜的执念，不过是因为时颜是他年少时的回忆，去世的太早，下场又格外的凄惨，引发了他的愧疚。
最关键的是，时颜死在了殷远川还爱着她的那一年。
时间越久，年纪越大，模糊的回忆在脑海里得到美化，这份愧疚与年轻时的感情便越深，以至于成了执念。
“你的命还真是硬，那样的车祸都带不走你，你未来一定还会有报应的！”
泪水再度模糊了妇人的眼眶，一双颤抖的手终究是没有勇气掐上殷宁的脖颈，无力地垂下。
殷宁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出手，白皙纤长的手指一把掐住了妇人的脖颈，连同着她的脑袋一起提起。
“这已经是你第几次提起那场车祸了，你好像对那场雪夜的车祸很有执念。你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夺去了我母亲性命的那场车祸……”
“和你有关。”
最后从殷宁嘴里吐出的这四个字，可以说是蘸满了冰冷危险的杀戮之气，死亡如阴云般悄然笼罩。
妇人哀莫大于心死地阖上了眼，冷笑：
“我……？呵，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但她很快又睁开了眼睛，写满了恨意与不甘的瞳仁黑白分明，直直地对上殷宁的双眸，蔑视着她：
“既然你已经开始查当年的事情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想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那你得从殷家查起……”
闻言，殷宁瞬间加重了手上的掐握力度，手背上的青筋纷纷暴起。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妇人冷嗤一声，面露嘲讽：“你觉得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也对，如果时悦真的知道些什么，她是不可能平安的活到现在，过着这种平静的日子的。
殷宁撤回了手，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妇人抬起了头，布满泪痕的脸望着殷宁，有种说不出的狠毒与得意。
“但我的确知道那场车祸和殷家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会亲眼见证着你这位殷家大小姐最终和家族反目，甚至被逼上绝路的那一天。”
*
离开了花店，殷宁和东漓漫步在街区的小道上。
日光映在她们的脸上，冷风吹拂起了她们的衣角，明明两道截然不同的颜色，可脸上的神情都是说不出的凝重。
“她一定还有隐瞒。”
东漓走在前面，脚步不算轻快，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可她不会说了，我们也找不到撬开她嘴巴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向殷宁，意味深长地试探：
“那个大妈说的那些话，你应该没有往心里去吧。”
“没有。”
殷宁极其自然地回应，几乎是不假思索。
听到了这么多恶毒的话，无论是关于殷远川的，还是关于她的生母的，其实她都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首先，时悦的精神状态明显很不正常，早就被困在过去无法解脱了。
所以她说的那些话，殷宁只当是疯言疯语。
其次，血脉亲缘于殷宁而言，等同于天方夜谭。
父女之情，从未有过。
至于母女之情……
听王姨说，盛锦格外宝贝她这个女儿，珍惜宝贝到凡事亲力亲为。
可这也是殷宁记事前的事情了。
随着盛锦的精神愈发凋零抑郁，她便将对殷远川的怨气，全部撒到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所以，母女之情……就算有，也不多了。
可东漓盯着殷宁这张漂亮到了极点却格外清冷的脸，不安地抿了抿唇：
“真的吗……？”
殷宁越过了驻留在原地的东漓，自然而然地迈开腿朝前走去。
冰冷的风递来了她那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
“我想找出当年那场车祸的幕后主使，是为了给生母报仇，也是为了自己。”
“我的双腿在那场车祸里被重压碾碎，落下残疾，最后瘫痪，后面种种不幸遭遇，皆源于此。”
“你说，我难道不该为自己讨个公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