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齐辞过来，连忙拉她坐下。
“老师，不忙这些。”
“你吃水果，这还有麦子茶。”
齐辞看她过得好，也就放心说了说家常话：“学校要扩建到什么时候？”
“大概得四五个月，”一说到这个，张兰兰就叹气，“本来我是觉得，这么久不上课实在不好，不如找个大点的院子，就算一周只上一天，也把课上着，但是学生们心都散了。”
“怎么要这么久？”齐辞有些疑惑。
她记得中学要单独分离出去，定在大海村的哨所附近，连带着再加盖一个高中。
大海村只会留下小学。
“一开始是这样说，但小学那个楼已经很多年了，这次一来检查，就说很多地方都不安全，不如都修了，这么一来，时间就长了。”
“原来如此。”齐辞点点头，“教育这事可真不能丢。”
“谁说不是呢，这也亏了你，如果不是你说跑商一定要识字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回来读书。”
齐辞叹了口气：“也不能只为了这个，老师，你说……这天灾还能持续多久呢？”
张兰兰没想到齐辞会问这个，但她平时显然也想过这件事，因此并没有多吃惊，只斟酌了片刻，缓缓地说：“总不能持续到永久吧，我看这个情况……实在不太正常，就说地里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一直都有看新闻，也从城里定报纸，科学家们也研究不明白这个。”
别说科学家了，就连主脑都还没明白田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不过只要认真去研究过，都能得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结论：这种情况不能持久。
主脑也好，齐辞也好，她们是知道的，所谓不能持久，是在灵气复苏外加两个世界融合的情况下，很快世界就炸了，毁灭了，一了百了，彻底消失。
但是科学家们通过这个结论，得出了什么推断呢？
齐辞也看过报纸。
主流的看法就是，过些年，也许天灾就结束了，土地又恢复原样。
这也是为什么公家要倾尽全力维持社会的平稳，也是为什么老百姓愿意跟着公家走，维持住秩序。
因为他们心中都等着天灾结束的那一天。
尤其再对比国外已经消失的国家，已经乱套的国家，公家更坚定了自己的道路没有错。
也是因此，苏阳愿意配合齐辞，郑劭也愿意相信他的线人。
这并不是齐辞或者原清演的多好，而是她们在做的事，经过公家的判断，对于国家，对于人民都是有益的。
“如果天灾结束了，”齐辞面对自己的老师，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的商会，还有行脚商们，会如何呢？”
到时候货币经济体系一定会重新回来，正常的市场经济也会开展。
张兰兰听到她这话，笑了起来：“怎么问这样的问题，都不像你了。”
齐辞问：“老师心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这是齐辞也很好奇的一件事。
这一世她和张兰兰接触的时间不多，并不像前世那么亲近。
不知道从更客观的角度，张兰兰是怎么看她的。
“你嘛，看着年轻，人却很成熟，很有主意，眼光又很敏锐，”张兰兰说，“而且很聪明，你会问这样的问题，是遇到了什么迷茫的事吗？不然以你的话，怎么会想不到未来的路。”
齐辞抓抓头。
迷茫的事，当然是放心不下所有她挂心的人。
如果齐辞不会离开这个世界，那她确实不会操心这件事。
这有什么犹豫的，现在她打下的所有商业基础，等世界恢复的时候直接拿起来，乘着时代的东风，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不是齐辞留不住自己嘛！
于是一个一个都开始让她不放心起来。
齐楚怎么办？
陆红娟怎么办？她的孩子怎么办？
现在所有愿意跟着她一起走的人，王大牛、丘立冬、周音她们都怎么办？
看到齐辞叹气。
张兰兰微笑着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时候，事情不必想的太复杂，走一步看一步也是人生。”
齐辞低声说：“我怕跟着我的人会走不下去。”
“你是把她们的人生也背负在了自己身上，”张兰兰说，“但是人生路没有人能一直背负另一个人，大家聚则来，离则散，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人生，只要和她们一起走这段路的时候，问心无愧就好。”
说到这里，张兰兰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半生：“父母、爱人，子女，又有谁能一直陪伴着彼此走下去呢，人从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独立的个体，独自的来，到走的那天，也是独自走。”
“老师……”齐辞握住了张兰兰的手，“可我心中总有一种负罪感。”
她给他们画了这张大饼，让他们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齐辞是无法把实话说出来的。
她其实一直在对所有人撒谎。
世界的真相，天灾的真相，未来的真相。
都说不出来。
这是齐辞从未经历过的情况，她以往做任务，就只是任务，就像现在的钱多多一样，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把任务做完离开便是。
所有的羁绊都是受害者的，并不是她这个任务者的。
但现在不一样，这是她的世界，她的亲人朋友，她的责任。
张兰兰仔细看了看齐辞的脸，在这张还残留着少女特有的毛楞楞感觉的脸蛋上，以往那种凛冽精明的神情都不见了，只剩下了迷茫和痛苦。
她反握住齐辞的手：“那些相信你，又被你信任的人，你也要相信她们的能力。人是很坚强的，想当年我们……”
她顿了一下：“也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但是大家也都撑过来，活了下来，现在比起以前，可好太多了，天灾之后，该留下的东西也都留下了，怎么也不会比过去坏，你也学过历史，以前的封建王朝，还有更残忍更民不聊生的时代，你想想，和那个时候比，你们现在所在的情况，会更差吗？”
齐辞摇摇头。
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