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的意思是,姜喜如今在恒央也没有什么股份,向径没必要再跟着这么个人。
姜家跟向家比起来,本来就算不了什么,何况她一个落魄的“公主”。
向径要是回向家,自然会配给他更加有档次的人。
何况姜家大小姐为人也不够精明能干,更不可能当自家儿子的贤内助。
向径最近在联系向父,他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姜喜,突然间听到她的名字,他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定了定神,才漫不经心的说:“所以我妈,在你身边从来只能做小。”
何况他生来不喜欢别人干预他。
如果是他自己考量,他可能还会放弃姜喜。可向父这么逼他,就不可能了。
向父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平静下来:“你妈跟其他人不一样。”
向径扯了扯嘴角,“不一样又怎么了?最后你还不是保护不了她?”
向父的整张脸终于沉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极了,怒不可遏:“滚!”
父子关系,一直不好,不然不会几年,明知他在,依旧让他流落在外。
向径慢条斯理的起身,头也不回。
时隔一个月,向径终于回国。
第一时间,还是决定回家。
天气已经从春天过渡到初夏,姜喜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豆沙色衬衫,衬得皮肤雪白雪白。
她前几天,还是决定领完学位证,今天也正好是刚回来。
看见他时,只是扫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他最近去了哪,或者和谁一起的。
向径的消失,一方面因为工作,一方面是不信邪,哪怕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姜喜看到他眼底一点都没有亮晶晶的星星了。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抬脚朝她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走。
姜喜没有挣扎。
她的目的,为了生孩子。
而向径,单纯是想做点事,来缓解他堵在心里头的一口气。
姜喜跟向径,爱好也天差地别。
她喜欢纯办事,而他喜欢亲吻同时进行。
结束时,姜喜气喘吁吁,不太耐烦的说:“为什么还是没有?”
多久了,还没有孩子的影儿,她的耐心几乎要消失殆尽。
她本来以为,她最多在他身边一年时间,这么一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向径避开了这个话题,最近他以肖肃的名义,跟向家那边有点生意往来,没在床上躺多久,就起床跟肖肃打了通电话。
“向昀那边你注意。”
他跟肖肃,外头知道他们关系好的,不多。
肖肃自然有分寸。
他跟向昀,至少明面上关系不错:“听说你跟老向总见了一面。”
向径扫了眼姜喜,稍微避了避,起身。
肖肃道:“他应该对姜喜有意见,你要是回去,打算怎么处理她?”
“所以最近,没打算回去。”向径淡淡道。
肖肃难得的笑了笑,几分不明,意味深长。
“姜之寒那边,你下手了?”
“动了他两个项目。”肖肃也不隐瞒。
不过他不完全是替向径,他自己,也不太懒得管姜之寒。
向径没什么含义的扯了扯嘴角,“挂了。”
两个大男人,打电话就不会扭扭捏捏的,说挂那也不推辞。
向径刚挂了电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清清脆脆的声音:“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他皱眉,还算平静:“没有做什么。”
可惜姜喜不信他:“你肯定做了什么。”
她笃定的说:“你最不喜欢我表哥,提到他,肯定是因为在算计什么。不然你肯定不会提到他的。”
向径站着一动不动,有点恼怒,他在姜喜心里已经成了那种谁都要算计一下的小人。
姜喜的情绪不太稳定,声音也有点颤,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不准欺负我表哥。”
姜之寒已经很难了,如果向径插手他的事,他接下来的一切就完了,全都要胎死腹中。
向径终于不再否认,淡淡道:“现在职场上的斗争就是这样,只有成王败寇。他没办法躲过我,只能说明他不如我,哪里来的谦让一说?”
姜喜笑了笑,“你真薄情。”
向径有点躁意,他要是真的能做到完全薄情,反而好了。
可惜终究是人,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如果你敢伤害我表哥,我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她执拗且真诚的说。
那股子认真劲儿,让向径生出一股不悦的情绪来。
当然,姜喜不会有那个本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她的话只是无稽之谈。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心里的不高兴。
“你是不是给我表哥使绊子了?”姜喜说,“你给我住手。”
向径可不会搭理她。
工作和生活,依旧是两码子事。
“与其你求我放过他,倒不如去提醒提醒他,不该生出来的念头,不要有。”
向径漫不经心的勾住她的下巴,若有似无藕断丝连的亲上去。
姜喜突然觉得有点冷。
好冷好冷啊。
向径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她在说什么呢?
她不再开口了,默不作声是转身往房间走去。
向径看着她上了床,缩成一团,眼底冷峭,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愿意在姜之寒身上花十足十的心思,可是他回来,她一句贴心的话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姜喜躲进浴室,联系了姜之寒。
后者不愿意让她操心,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可实际上,他如今焦头烂额得不行。
“是不是向径?”她咬着唇,放轻声音,此刻她口中的男人,就躺在门外的床上。
姜之寒沉默,怕她牵扯进来,说了句不是。
姜喜很心疼他,姜姑姑和姑父,如今跟向径是一伙的,可是他们连亲生儿子都不管。
“表哥,其实我有一点,一直有些怨恨爷爷。”她小声的说,“如果当时他听我的话,把那部分股份给你。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她也不用在这逢场作戏。
姜之寒又是沉默,直觉有些事得坦白了。他深呼吸一口,平静的说:“爷爷不可能会把股份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他说,“并没有姜家的血脉。所以对老爷子而言,我也是个外人。”
姜喜如遭雷击。
她想起向径说过很多次,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喜儿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好,真的什么都不贪图。”只要她好,其他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嗯。”可是她还是有点难过,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她对他的依赖,就不是理所应当的了。
而且,她为他难过,原来姜姑姑是真的不疼姜之寒,她不知道他长这么大,是怎么在没爱的环境里承受下来的。
姜喜找了借口,挂断电话。然后坐在浴室里面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打开门,发现向径就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手里拿的,是一只香烟。
姜喜连忙过去把烟丢进了垃圾桶,瞪他:“说过了,要宝宝的时候,不能抽。”
向径没有什么反应,扫了她一眼,末了,却是笑了笑:“你说了算。”
可是他今天,没有对她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向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快就拿了东西出门,这次并没有告诉她行程。
姜喜自然也不会问。
……
向径跟蒋夜在外头碰的面。
蒋夜有个表哥,叫蒋正,后者有一个亲哥哥,叫王沛。他认识俞家百事通俞洗。这次也是托了蒋夜的福,向径得以见上一面。
他对俞洗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人并不出色,身高长相身材,都一般。
向径视线往下,却发现她的裤腿,空荡荡的,腿似乎细的可怕。
他对这种过瘦的身材没兴趣,就比如现在的姜喜,他就觉得没有以前的抱起来舒服。
俞洗倒是不在意他的视线,道:“你想问什么?”
“我母亲的事。”
“看你能给什么。”俞洗说,“我没见过的最好。看你能用什么来换这条消息吧。”
向径没什么语气的说:“我许你三个愿望。”
俞洗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拒绝:“我先许一个吧,替我找一片海,波澜壮阔一点的,最好离国外远一点。”
向径虽有疑惑,但是应下:“好。”
没有人想过,俞洗是再给自己找死后的归宿。
“你怎么知道,你母亲的事?”
向径道:“曾经从向钰那里得知,我母亲的墓地在哪里。结果我去看,稍微观察,发现那是座空坟。”
他当时就怀疑,他母亲并没有死去,上次诈向父,他果然有些激动,更加证实了,她是生死未卜。
俞洗道:“你母亲的确没有真正的确定死亡,只是当时被有心之人加害,不见踪影。害人之人只好找了借口,故意说她死亡。就算她再回来,也不一定有那么轻松。”
向径目光微冷:“是谁?”
俞洗道:“你心里应该有点数。”
向径心中又惊又冷,他最开始以为,自己母亲是因为突然病发,向父觉得是他克死了母亲,所以不让幼时的他去祭拜她。
向径因此,不知道他母亲的墓在哪。
而现在,原来她是被人害了未遂,生死不明。
向径最后冷冷的笑了笑。
总有一天,他会替他母亲,把这笔仇报回来。
向径只恨,他那会太小了,保护不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让向家那一家子,给了她无尽的侮辱。
他离开时,眼睛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
……
姜喜领了毕业证,很多事情就都方便了不少。
比如她可以去投她喜欢的工作,而她的外表和学历都是加分项。几乎大部分的企业,都对她还算满意。
姜喜的确是不想留在恒央了。
中心业务,她接触不到,甚至芝麻大小的事,她都做不了主。并且跟在向径身边,她觉得自己进步不了。全公司的人,都是把她当祖宗供着。
姜喜现在不是学生了,要是再不进步,这一辈子就是个废材。
姜家从来没有过废柴,她不想当第一个。
她参加完面试,时间已经不早了。
可她有些意外,向径回来的竟然比她还要早。
不过姜喜的惊讶只有一瞬,她现在只要等着过几天某公司的人事部的消息,来通知她到底合不合格,她就可以不用跟向径朝夕相处了。
她进了厨房,午饭还没有吃,决定加热一份便当。
姜喜打开微波炉的时候,却感受到身后有一双手搂着她。
那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起码她挣脱不了。
姜喜站着一动不动,表情平平静静的。
向径从身后凑过来亲她,温声细语的跟她打着商量:“给我抱一会儿吧,好不好?”
姜喜不太愿意,凉凉的笑:“我同不同意,你不都抱了,我还能说什么?”
向径不在意她淡淡的讽刺,亲她耳畔,还有纤细的脖子。最后缠绵的:“喜儿,你是我老婆。今天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他今天,真的挺难受的。
向径因为当初对向家的怀疑,于是控制自己到现在,他以前不敢得罪她,不敢喜欢她,一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感情。现在终于证明了他的怀疑是对的,他欣慰,却也悲哀。
向家毁了他母亲。
向家也毁了他的人生。
如果没有这些事,向径大可以好好的选择自己的人生,不用天天警惕的做着选择题。
他可以……可以好好的跟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不需要一步一步的算计利益。
向径说:“喜儿,或者你说点好听的,我也想你哄着我。”
他十岁以后,就再没有人哄着他了,更加没有人爱他。
同龄人嘲笑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大人也讽刺他没人要。
另外一个在向家对他好的,也长鞭莫及,再照顾不了他。
于是向径一天比一天冷漠。
后来,他遇到姜喜,好看,单纯,清澈。
而他是见不得人的鬼,阴暗,自私,狠戾。
向径也曾有过短暂的时刻,想要跟她过日子就算了。可是他只能想,却不能做。他身上有一副重重的担子在。
所以跟姜喜的第一次,他后悔,不肯承认。
可是他也想过,万一就这么暴露了,他就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他失败了,不得不放弃。
可是并没有。
向径搂着姜喜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姜喜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狠狠的推开他:“别抱了,我的饭都要热过头了。”
“不放。”他浅浅的笑了笑,可惜不明显,他说,“不放手,怎么都不会放手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现在,还是以后。
“除非——”
除非到了绝路,两个人恨不得要对方死。再或者说,她有那个能力,让他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姜喜到最后,并没有吃上饭。
那份饭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已经坏了。
姜喜真的被气到了,那种一个饿了很久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口口粮,最后却活生生的被人搅和没了,那种感觉气的人想举刀子。
向径说:“老婆,我带你出去吃。”
这声昵称,却听得姜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俩如今这相互利用的关系,可没必要用夫妻的称呼来叫对方。
姜喜说:“你不要这么喊我。”
“老婆,你不喜欢么?”他挑起嘴角,邪邪的笑。
眉眼里头,三分勾引。
他可是一个比任何女人都还会使用美人计的男人,并且他试图勾搭的,哪怕已经嫁人,十个里面也能成功八九个。
只是向径在外头,没什么兴趣。
姜喜冷冰冰的说:“不喜欢。”
向径嘴角的邪气还是没有收敛,漫不经心的,“可是我喜欢。”
姜喜无语,“向径,你有毛病吧?”
这种明晃晃的骂人,她也是头一遭。
向径的话不知真假,不过倒是承认了:“今天的情绪,确实不太正常。要是我在脆弱点,你今天可能都见不到我。”
他嘴角含笑,应该是在开玩笑:“不过我不会生病,你在一天,我肯定能好好的。”
姜喜并不喜欢他这副带了点深情的脸色,相反的,她觉得刺眼极了,忍不住刺他两句:“你要是真有点在意我,你就不会对我表哥动手。”
向径脸上的随意收了起来,冷冷淡淡。
她已经知道了姜之寒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还是把她摆在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起码那个位置,向径如今是连边都摸不着的。
姜喜想起正事,说:“我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怀不上孩子。抽个空,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向径的表情不太好看,虽然怀不上孩子的原因的确在他身上,可她一副笃定了他有问题的模样,让他不太满意。这不是相当于说他不行么?
他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我是没什么问题。至于你有没有问题,我就不清楚了。”
姜喜被他说得愣了愣。
向径又怕她不高兴,又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不管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嫌弃你。”
姜喜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她是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第二天,独自去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证明她什么问题都没有。
姜喜疑惑的问:“可是既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
医生看着姜喜,她也不像是到了迫切想要孩子年纪的人,“你的丈夫怎么样?”
姜喜自动跳过了“丈夫”这个称谓,道:“他很热情啊,我们频率也高,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也有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心情太迫切了,反而不容易。”医生道,“你去看看中医,养一养身体,心情放松来,你们年轻,总会有的。”
姜喜认真的听取了医生的建议,去配了中药。
而她的面试通知也下来了,对方很热情的邀请她加入他们的阵营。
回去以后,姜喜就认真的开始热中药。
向径就倚在门框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没有说什么。
孩子这事,她再怎么努力,只要他不想,她永远不会有。
——
……
而姜喜第二天,就去了新公司工作。
新公司的老板给她安排的是在外贸那方面的事,恒央也有,她多少接触过一点,上手还算快。
这大概就是在大公司待过的好处了,遇到任何事,不会惊慌失措。
所以第一天,她做的ppt,就受到了老板的表扬。
姜喜受宠若惊。
在恒央,大家虽然偶尔也会说她不错什么的,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夸她。这种当众之下的夸奖,还是人生第一次。
姜喜干劲十足。
而向径终于在两天以后,发现了姜喜不在公司的事。
这几天他在跟肖肃对接跟向昀的合作,非常忙,也就没有关注她。今天好不容易想找她一起吃个午饭,人却不在了。
秘书小心翼翼的说:“姜小姐好像是辞职了。”
什么好像,分明就是。
只是怕向径,不敢说的那么直接而已。
向径在听了这句话以后,脸色变了变,转身出去打电话。
姜喜还没有立刻接,好半天后,才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我在工作。”
向径因为她擅自离开的事,已经有些不悦,而她还不耐烦,让他的情绪也不太好。不过到底忍耐:“在哪?”
姜喜顿了顿,支吾道:“工作就是了,回头再说。”
向径却逼她:“你在恒央待着不满意?”
“不是,我要工作了,回头再说。”
尽管姜喜不开口,向径有的是办法,姜喜的手机上,有他设置的定位。
所以姜喜在晚上下班时,就看到了向径的车。
当时她正在和同事聊天,言笑晏晏。
男的。
对方的视线在盯着她的第二性征看。
这么一来,就显得有些暧昧。
然后姜喜偏头,看到向径幽深的目光,几分不悦,非常显然。
男同事也回了头。
姜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向径咧嘴笑了笑,声音缱缱绻绻的,“老婆。”
男同事一顿。
其实只要爱上网的,多少知道他们的关系。
男同事显然不爱上网。
姜喜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匆匆忙忙上了车。
“你怎么来了?”她不太高兴。
向径凉凉的说:“我要是不来,头上帽子的颜色,怕是要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