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一怔,随后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肖肃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话,又是闷不做声好久,他想抽根烟,又觉得她吸二手烟不好,到底是又放下。
过了好半天,说:“你是不是跟姜之寒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也……没什么,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吧,不让他知道就成。”
叶秋垂下眼皮,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你这是,打算当小三吗?”
“……“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的意思剖析开来,的确就是这个意思。肖肃也觉得自己似乎太没有道德的底线了,叶秋会怎么想自己?
另外,他也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到这一步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觉得叶秋适合以后在一起,可现在看来,似乎远不止如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叶秋放在心上了呢?
“恐怕你当不了那个小.三了。”叶秋有些无奈的说,“我跟姜之寒,并没有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我现在的的确确是把他当成表哥。”
肖肃挑了挑眉,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容来,轻松而又简洁的“嗯”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不要觉得女人好骗,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加好哄。他自己现在就是这个好哄的男人。她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话,他的心情就从谷底升出来了。
肖肃轻轻咳了咳,随口问道:“真不是情侣?”
叶秋说:“真不是。”
他顿了顿,然后翻看了一会儿手机,“那我们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再或者是日料还是什么?”
叶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后者这才不太确定的说:“难道你已经有约了?”
“没有。”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否认了,“吃中餐吧。”
肖肃说好,打电话订了位置,叶秋则是跟姜之寒发短信说,晚上不一起吃饭了,取消了约会。
对方简简单单一个“好”字。
叶秋收起了手机,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上不动。
肖肃很快就跟那边沟通完毕了,他这就打算带叶秋过去了,后者说:“总该让我上去换双鞋吧?”
“我跟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叶秋道。
她上了楼,其实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有书桌上的书和日记本,她没有拿。
叶秋打电话给姜之寒说:“有空来替我把行李给收拾走吧。”
然后翻开了那本日记本写了点什么,这才重新往楼下走去。
两个人最后到了一家装修风格比较偏向古风的参观,服务员很好心的领着两个人上了楼进了包间。里头灯光不算亮,因为拉着窗帘,整个环境看上去都有些沉。
而且灯的亮度也不大,反倒是旁边墙壁上的烛台要亮很多。
叶秋在上完菜的时候问:“玩点游戏吧?不然似乎太无趣了。”
“想玩什么?”
叶秋想了想,说:“就……聊聊天吧,我问问题你回答,当然,想说真话还是假话,你自己决定。”
肖肃这个时候当然得拿出诚意来,“我不会骗你。”
她弯了弯嘴角,那抹笑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敷衍,她在很认真的思考问题,最后说:“你想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习惯?觉得我体贴,脾气好,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以后在一起是因为轻松?”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至于另外的,他要是不在了,他总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以至于让他总是心情低落,开心不起来。
叶秋说:“那以前跟杜玫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因为习惯,还是身边必须有一个人待着?”
肖肃如实道:“的确是因为习惯,她也算陪了我一段漫长的时间,如果不是后来她非要走的话,我大概,也不会跟你有后续的内容。”
比如,至少不可能,在她家里死皮赖脸住这么久,久到让自己养成了习惯,现在换了地方,不管多豪华,他也住不习惯了,还是小破地方好。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往回走的,如果不是叶秋把他照顾得太好,什么事生气也能自愈和自我调整,让他养成了一种八壹中文網
叶秋在有些暗淡的灯光下,其实不能完全看见他的脸,她想,他大概也看不见自己的。她搅了搅面前的玻璃杯,这里面是一款她叫不上来名字的酒,度数不太高。
“那你是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么?”
“没有。”他记得自己强调过不止一次了。
“难不成心里就一直没人?”
肖肃顿了顿,不确定她这是不是装傻,“叶秋,你应该知道,当年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还是挺喜欢的,只不过你心里一直有姜之寒罢了。”
叶秋只觉得好笑,以及讽刺,可她开口的声音又是极其平淡的:“我当年在跟你结婚后,并没有跟他单独见过面。仅有的一次,是你妈约来的人,并不是我去见的,至于我为什么会恰好碰到,说实话,这也是让我非常惊讶的一点,你说,我会为什么,就刚好这么碰到呢?”
她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在说:肖肃,就是你妈故意陷害我。
可他觉得肖母还没有聪明到会用姜之寒类似离间他们,这或许就是她多想。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想提起以前的事,只抓住了重点:“你不喜欢姜之寒?”
这点他也不相信,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去打孩子。
肖肃突然就有点不愉快了,他连连喝了好几杯酒,讨好的说:“叶秋,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们都知道,以前我们过的并不愉快,为什么不往前看?”
叶秋想,过得去么?
过不去的。
起码她这边过不去。
可是她这会儿说:“好。”
肖肃是真的有点高兴,很感谢她的体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也就多喝了几杯,他在半途中突然说:“其实刚跟你离婚的那一年,我总是做梦可以见到你,但是每次醒来,都没有,所以后来我不爱睡觉了,那种失落感让人挺难受的。叶秋,那会儿我也是第一次结婚,我结婚的时候,也是抱着跟你过一辈子的心思去的。
再早些年,我也的确荒唐过一阵,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而跟你提结婚,我很认真。”
“认真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有穆艺萧的存在?”
肖肃觉得自己耳边似乎传来了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他往常没有见识过的漠然。这让他顿了顿,抬起头时,却看见她脸上依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这应该是他喝了点酒,幻听了。
“叶秋。”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却没有把手给递过来,只是笑着说:“肖肃,你说谎了。”
“我没有。”他皱起眉,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说你不喜欢杜玫,可是你记不记得,你为她打架的那天,有多疯狂?”她好意的提醒说。
肖肃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当初和杜玫那个前任打架,并不是因为杜玫,是他说到你了,说我身边还包了个小的,说你就是外头那种见到钱就往上扑的女人,我一时气不过,他跟他动了手。”
叶秋垂眸,没有说什么,只是放在身下的手轻轻的拽了拽衣角。
“叶秋,我想我大概还是喜欢你的。”肖肃说出这句话,并不觉得特别困难,相反,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这本来就是自己该说的话。
肖肃自己也有点惊讶,这句话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吃饭吧。”过了一会儿,她说。
肖肃也就不说话了,他才知道这酒前调喝着平淡,后劲原来这么足,很快他就有了晕眩感。
叶秋淡淡的看着他。
朦朦胧胧间看见的那个冷漠的叶秋太不对劲了,让她有了一种更加不真实的感觉。然后他感觉到她似乎走到了自己身边。
他握紧了她的手,讨好的蹭了蹭,说:“叶秋,我想回你那里睡。”
“好。”
她说。
肖肃于是放了心,彻底让自己醉过去,他的头倒在桌子上的时候,叶秋的手还垫着他,让他不至于磕到冰凉的桌面。
他最后的感觉,似乎就是自己的心安了下来。
叶秋站在他身侧,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轻声说:“别忘了,还有穆艺萧。你纵容她,害我失去了我的小天使。肖肃,谢谢你,终于上当了。”
温柔乡,英雄冢。
都是真的。
而她的精力,没有白费。
几分钟后,服务员推门进来,却看见这个原本脾气很好的女儿,这会儿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点怵人。所以说话时,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姐,您喊我进来,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指了指喝醉的人:“带他上车吧,我扛不动。”
“好。”
服务员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类活,他的动作既娴熟,又不显得太毛燥,等顺利把人扛到时,叶秋给了他五百的小费。
这也太多了,他连忙道谢,叶秋却没有搭理,直接上了车。
肖肃安安静静的躺在后排,一直“叶秋叶秋”的叫,她偶尔扫了几眼,并没有理会。
车子一路不算稳,有那么一刻,肖肃被颠簸震醒了,他沙哑的说:“叶秋,你别撂下我一个人走了。”
她笑道:“我带你回去。”
“回去”两个字太过温暖了,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突然说,“叶秋,我特别想跟你在一起。”
等到到了楼下,姜之寒已经在等她了。
叶秋说:“扛他上去吧,他想住这儿。”
姜之寒没做声,照做了。
叶秋跟在身后,看着他把肖肃放到床上,然后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屋子。
“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了。”姜之寒道,“你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带走了。”
叶秋扫了眼一旁台子上的日记本,“嗯”了一声。
姜之寒想,她大概还有事得处理,所以走出了房间,而叶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掀起衣服,让他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淡淡说:“你儿子,我想,总得让你感受一次。”
肖肃睡得很沉,并没有反应。
叶秋蹲下来,额头凑在他的侧脸上,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
一个小时后。
姜之寒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离刚才他下楼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就在他担心楼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时,叶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姜之寒道:“直接去机场?”
“去吧。”她随口道。
原本是明天的机票,被临时改到了今天晚上。这得对亏了姜之寒的帮忙。
叶秋上车以后,就坐着不动了,姜之寒侧目看过去,乍一看,只看见她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他也就没在意。等到到了一个红绿灯处,他停下来,再次偏头时,却怔了怔。
叶秋眼底,似乎有一些轻微的泪痕。
不知道是不舍,还是终于如愿的解脱,人心难猜,也不好猜。
姜之寒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送她去了机场,陪她上飞机,最后又给她要了条毯子。
只是从头到尾,没有跟她讲话。
她现在大概是需要冷静的,或许不打扰她,就是给她最大的鼓励和尊重。
只是等他稍微眯起眼睛入睡时,却听见她主动开口喊他:“表哥。”
他睁开眼睛,眼底疑问。
“等到了衢城,你带我去吃酸菜鱼吧。”她在刚才消失了的笑容,终于在这一刻重新出现了,“很久之前,我怀孕了,有个人说带我去吃,可是他算是害了我孩子的罪魁凶手。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吃酸菜鱼,那段日子,我打算重新过。”
……
当年的故事,究竟是怎么样呢?
叶秋跟肖肃说的故事,又是怎么样?
两件事,知情人,从头到尾大概就只有叶秋自己。
肖肃第二天醒过来时,最开始发现是在叶秋的家里,放了心,他想到昨晚,就觉得很开心,是真心的那种开心,甜得他心里像裹了蜜一样。
原谅他用这么矫情的形容词,但是毫不夸张的说,他确实是这种感受。
“叶秋?”他抬手往旁边搂了一下,却发现身侧并没有人,这让他忍不住喊出声,想看看那个女人这会儿到底在哪。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
肖肃也不在意,叶秋现在是一个爱上运动的女人,她这会儿可能去楼下晨练了。
不过昨天晚上她把自己扛回来,大概也是花了大笔的精力的。肖肃觉得她挺不容易,今天就得好好犒劳犒劳她。比如带她去奢侈一次,刷爆几张卡,再或者跟她把结婚的事讲清楚了,反正两个人已经这么熟了,这也不算快,而且他愿意给她非常非常多的钱,当然,没有任何鄙视的意思,是单纯想把自己的钱给她管。
这么想着,他起了身,进浴室洗漱时,却发现叶秋的牙刷和牙杯都在垃圾桶里。
他皱了皱眉,这套用具也不脏,刚刚换没多久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不用了。
可这也到底还只是算小事,他只扫了一眼,就认真洗漱去了。
一直等到他出了洗手间,抽纸巾擦手时,他的脸色才变了变。
屋子里面,叶秋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连她喝水的杯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肖肃告诉自己别慌张,他飞快的过去翻衣柜,可是里面除了他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叶秋走了。
他不得不承认,叶秋真的走了。
肖肃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昨天明明那么好,他也把所有的话给说开了,就连爱她这种话,他也说了,这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走,可是她怎么就走了呢?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肖肃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
他呼了长长的一口气,可是冷静不下来,他到底还是有些急躁,肖肃不得不重新找了一根烟,可是烟到嘴里,同样半点滋味都没有。
肖肃想,不是他的问题,是烟坏了,他急忙去冰箱里找东西,可是冰箱也被叶秋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看着空荡荡的冰箱,突然有一瞬间的涩然,那种难过不知道打哪儿来,可就是让人发涩,心底涩,鼻子涩,连眼睛也涩得开始湿润。
肖肃太想不通了,她不是答应了让他回来住么,可又一愣,他的确是回来了。
他无力的靠在冰箱上,试着给叶秋打电话。
那边倒是接了。
“喂?”
他升起了希望,或许她只是搬家,而他喝醉了,还在睡,她应该是不忍心吵醒他而已。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问:“你在哪?”
叶秋支支吾吾的说:“你不知道的地方。”
这让他的脸色又僵住,却不敢说半句重话,他笑着问:“你是打算搬走了么,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你告诉我地址吧,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那边迟疑了好一会儿,拒绝了。
肖肃继续放低了声音:“别这样,叶秋。昨天晚上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
“你仔细好好想一想,我真的有同意跟你在一起么?”她委婉的冷淡的好意提醒道。
肖肃顺从的回忆了过去,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脸色猛地一边。
不论他是说喜欢,还是解释什么,叶秋始终没有表过态。
其实何止是昨天,这段时间以来的同床共枕,她也从来没有问自己要过名分,甚至……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从来没有承认过和他有什么。
不管是陈助理,小亮,小刘,她都从来没有当面承认过什么。哪怕杜玫上来闹,说自己有孩子了,她也一样平静。
肖肃总是认为,那是她脾气好,可是有没有可能,是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呢?
肖肃心里突然生出绝望,或许叶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一直都是他一点一点的臆想,是他越来越离不开她,越来越习惯她。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那种打心底的害怕,他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说:“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叶秋,别闹脾气了,回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是想要我帮你哥么,我这就联系人,这就给他汇款,行不行?”
那边的叶秋似乎也在笑,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可是几年之前,你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呢?”
他一顿。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叶秋,走了。”
是姜之寒。
他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你跟姜之寒在一起?”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火气,更多的,大概还有醋意和酸意。
叶秋没有从正面回答:“我挂了。”
“叶秋,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姜之寒么,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从过去到以前,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他?”他酸死了,酸的要命,酸的这会儿几乎就要失去理智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在哪,连怎么把她带回来都不知道。
回应他的,是叶秋拔了电话卡。
她把手机卡掰断,丢进了河里,然后对姜之寒道:“我们是先去放行李,还是先去吃酸菜鱼?”
姜之寒道:“叶秋,你现在真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朋友。”
叶秋笑:“我本来,就没有怎么吃到过糖啊。”
……
肖肃最后在厨房里蹲了半天。
他长得也帅,同样有钱,甚至比姜之寒还要有钱许多许多,为什么他就比不过他呢?
想到最后,无解。
肖肃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压抑极了,他这就打算走出去,却看见房东走了进来。
她上下打量他,最后道:“叶秋走的时候,说你还在,打不打算续租,还是直接走人?”
肖肃顿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说:“房子我买了。”
他打算强买,最后给了房东一大笔钱,比房子的市值高出好多倍。
他不甘心,终有一天会把她揪出来问清楚。
肖肃当天去找了向径。
或者了然道:“叶秋走了?”
他一顿,原来他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