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拉尔夫和我形影不离。
我们一起住在小不列颠,每星期的租金是3先令6便士,这是我们当时所能付的最高租金。
拉尔夫找到了他的几个亲戚,但是他们都很穷,没有能力帮助他。
拉尔夫这个时候让我知道了他想留在伦敦,不再回费城的意思。
他没有带钱来,他能筹到的钱都已经花在路上了。
我有15块西班牙金币,所以他边找工作边不时地向我借点钱以维持生活。
他先是想法子进入剧院,他觉得自己当个演员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剧院的老板,威尔克斯,觉得他不可能在那方面有所成就,所以就坦率地告诉他不要想吃这碗饭。
然后,他就找佩特罗斯特街的出版商罗伯茨谈了谈,他希望在一定条件下为他那份类似《旁观者》的周刊撰稿,但是罗伯茨没有答应那些条件。
随后,他又试图想当个作家助手,替出版社或者法学会的律师抄抄写写什么的,但人家那里不缺人。
我很快就在帕尔默印刷所找到了工作。
那是在巴塞洛谬巷口的一家有名的印刷所。
我在那里工作了将近一年。
我很勤快,但我把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花在和拉尔夫看戏以及其他娱乐方面。
我原来的西班牙金币也花掉了。
现在我们只能勉强糊口。
拉尔夫好像全然忘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至于我,某种程度上也忘记了我对里德小姐的山盟海誓。
我只写过一封信,我在信里告诉她我不太可能马上回去。
那是我这一生铸成的另一大错,如果,生活可以重来的话,我会改正的。
事实上,我们两个的开支这么大,我们一直没凑够回去的路费。
在帕尔默印刷所,他们指定我给沃拉斯顿的《自然宗教》第二版排版。
我觉得,沃拉斯顿的论证并不很充分。
因此,我就写了一篇简短的哲学文章对之做了些评论。
那篇文章的题目是《论自由与贫困,快乐与痛苦》。
我把这篇短文题献给我的朋友拉尔夫,并印了一些。
这使帕尔默先生认为我值得尊重,他把我当成了一个聪明有才华的人,虽然他对我其中的一些理论提出了严肃地批评,他甚至有些厌恶它们。
我印这本小册子又是一个错误。
当我住在小不列颠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书商,他的名字叫威尔科克斯。
他的书店就在隔壁。
他收集了很多旧书,那个时候还没有对外开放的图书馆。
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在合理条件下,具体的条件我已经忘了,我可以借走他的任何一本书,然后再归还。
它对我真是一个好事情,我尽量利用它。
我的那本小册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被一个叫做莱昂斯的外科医生看到了,他是《人类判断能力的确定性》的作者,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他很看重我,经常来找我谈论这些话题。
他把我带到平价街的霍恩斯,那是一家淡啤酒馆。
在那里,他把我介绍给《蜜蜂的童话》的作者曼德威博士。
曼德威博士在那里开了一家俱乐部,他是俱乐部的核心人物,他是一个非常风趣幽默的家伙。
莱昂斯还把我介绍给巴特咖啡屋的佩姆顿博士。
佩姆顿博士答应什么时候方便的话会给我机会让我见萨克牛顿爵士。
我很想有那一天,但那一天从来没有到来。
我从新大陆带了几件珍品,其中一件是用石棉制成的钱包,那是用火锻炼而成的。
汉斯斯隆爵士听说我有这样的钱包,就来拜访我,并且邀请我去布鲁斯伯广场的家里,让我看他收藏的珍品,他还劝我把我的钱包转让给他,成为他的收藏品中的一部分,并付给一笔可观的钱来买它。
在我们住的那个地方还有个年轻的女子住在那里,我想她是在修道院那里有个铺子。
她受过良好的教育,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活泼开朗,善于交谈。
在晚上的时候,拉尔夫读剧本给她听,他们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她另租了地方住,拉尔夫也跟着去了。
他们同居了一段日子,但拉尔夫仍然没有找到工作,而她的收入又不够维持他们和她的孩子的生活。
所以,拉尔夫决心离开伦敦,试着去乡村学校找工作。
他想他是能够胜任教师一职的,因为他写的一手好字,数学和会计都很不错。
但是,他总觉得那是屈就。
他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时来运转,那个时候,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曾经做过这么卑贱的工作,所以他改了个名字,叫“富兰克林”,以表示对我的尊重。
因为,不久以后我就收到他的来信,他告诉我他在一个小村子里教书。
我想是在伯克村。
在那里他教10到12个小孩子,每周薪金6便士。
他还叫我照顾t夫人,并且希望我写信给他,收信人是那个地方的老师富兰克林。
他继续不断地给我写信,寄来他那个时候正在创作的一篇长篇叙事诗,并且希望我批评指正。
我不时地给他一点建议,但更多的时候是劝他不要再在这条路上走了。
那个时候正好班扬的讽刺诗出版了,我就抄了诗的大部分给他,那首诗强烈地讽刺了那些没有希望成功的年轻人愚蠢地追求诗神缪斯的行为。
但我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他的诗仍然不断的寄来。
同时,t夫人,由于拉尔夫的关系失去了她的工作和朋友,生活困苦,经常来找我,借走我自己所能节省的钱。
我逐渐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且那个时候由于没有宗教的束缚,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我就想和她有亲昵的行为,但她愤怒地拒绝了我(又一个错误),并且把我的行为告诉了拉尔夫。
这就使得我和拉尔夫之间产生了隔阂。
当拉尔夫回到伦敦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们之间的恩惠从此一笔勾销。
我也就知道我借给他的钱和为他预付的钱都一去不复还了。
但是,那也不重要,反正他也没有还的能力。
失去了拉尔夫的友谊,我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我开始考虑存点钱。
为了得到一个更好的工作,我离开了帕尔默印刷所,来到了瓦茨印刷所,就在林肯酒店不远的地方,是一家比帕尔默印刷所更大的印刷所。
我在那里一直工作到我离开伦敦。
我刚进入瓦茨印刷所的时候是做的印刷工作,我觉得在这里有在新大陆工作的时候所没有的那种体力锻炼。
在这里,印刷和排字是在一起的。
我只喝水,其他的人,大概接近50个,他们都是酒鬼。
有的时候,我可以每一只手拿一排铅字上下楼梯,但是,其他的人则需要用两只手拿一排铅字。
他们对这和其他类似的事情感到很惊奇。
我这个喝水的美洲人--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竟然比他们这些喝浓稠啤酒的人还要强壮有力。
有一个经常来给我们印刷所送啤酒的男孩。
和我一起印刷的一个人,他每天早饭前喝一品脱啤酒,早餐的时候和着面包和奶酪喝一品脱啤酒,早饭和午饭间喝一品脱啤酒,午饭喝一品脱啤酒,下午大概6点钟的时候又喝一品脱啤酒,做完工作后再喝一品脱啤酒。
我觉得那时是很恶心的习惯,但他却觉得这些都是必须的。
因为他觉得,喝浓啤酒才有力量干活。
我尽力想让他相信,啤酒在身体中产生的力量只和酿酒时溶于水中的谷物和大麦成正比。
在一便士的面包中所含的面粉更多。
因此,如果他吃一便士的面包,再喝一品脱的水,那会比他喝一夸脱的啤酒所产生的力量更大。
但是,无论我怎样说,他都照喝他的啤酒。
每个周末的时候他都要从他的工资中拿出4、5先令来付他那个泥浆水。
这笔费用我是不用掏的,这些可怜的家伙总是让别的东西主宰。
几个星期以后,瓦茨让我去排字间去工作,我就这样离开了印刷间。
排字的工人却要我支付一笔5先令的啤酒费,这笔钱我在印刷间的时候就付过了,我觉得那是一种敲诈。
老板也这样认为,他不让我付这笔钱。
我坚持了两三个星期,他们想开除我的会籍,并在私下里搞了许多恶作剧。
比如,当我离开一会儿的时候,我的铅字会被弄乱,页码会被改变。
所以这些都被解释为印刷所里的魔鬼作祟。
他们说,那些没有得到印刷所里的人认可的人就会受到鬼魂的作弄,就算他有老板的保护。
我被迫服从,并答应付钱。
这件事情让我知道了得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很愚蠢的。
现在我终于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了,并且很快对他们产生了巨大影响。
我建议对印刷的规矩做一些合理的改动,并且驳倒了所有的反对意见。
以我为榜样,许多工人吃早餐的时候不再把啤酒、奶酪和面包混在一起吃。
因为他们发现和我一样,吃隔壁邻居提供的一大碗热粥,洒上胡椒粉,把面包弄碎,然后涂上点牛油。
这样的东西的价格等于一品脱啤酒的价格,也就是3.5便士。
这样的早餐既便宜又吃的好,还可以保持头脑清醒。
那些仍然整天酗酒的人,由于欠钱没有还,没有了信用,酒店就不赊酒给他们了,他们就来找我借钱,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就等着发工资,收回我借给他们的钱,有的时候一个星期有30先令之多。
同时,他们也认为我是一个很幽默的人,很会讲话。
他们因之很敬重我。
我从来不缺勤(因为我从来不用请假做礼拜,我不是教徒),老板也因之很喜欢我。
由于我做事的速度很快,老板总是把急件交给我做,待遇经常要高一点。
这样,我的生活就过得越来越舒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