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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今笑着问:“你是我什么?”

远处的天上云层翻涌,卷起乌黑的浪,看样子是酝酿一场暴雪的前奏,山头的风凛冽起来,在山谷间呜咽着穿过,吹到脸上刮得生疼。山顶是有缆车上下的,缆车处开设在3500米的位置,晚上七点就停止运行了,现在六点刚过,爬下去刚好能赶上最晚一班车。

江易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拿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她。

赵云今也没有想要他的答案,她望向远处的天色:“暴雪要来了,我们下山吧。”

……

天色已经全黑了,摸着黑实在难行,下山的路走得磕磕绊绊,偶尔还要提防林子里不知名的野兽。

缆车处的外边建了两间小木屋,一间收费,一间用作管理员的休息室。今天是年前缠山最后一天开放了,迎完这波客人管理员就要回家过年了,临近假期人也变得懒散了,他裹着棉袄坐在炉子边烤红薯,见两人下来了,才慢腾腾起身去打票。

“山上没别人了吧?送完你们俩我也要下班了。”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管理员慢走了几步就累得脸色惨白,捎带着气喘吁吁,“冬天山上温差大,白天还好,晚上能冻死个人,哈口气都能结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那游客成天成天往山上跑,害得我还得守在这受累。”

江易一贯的面无表情,比缠山的冬夜还冷,赵云今则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什么。没人回应,管理员落得个没趣,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去开缆车的电闸了。

缆车是全封闭的,四侧都是玻璃,从山上到山下五分钟的路程,能将雪山美景一览无余。

车身不稳,赵云今上车时磕绊了一下,江易从后揽住她的腰,手一伸上去就再没有放下来的打算,直到管理员关上车门,他依旧搂着她。

“哐当”一声,缆车启动,缓缓朝山下驶去。

云层的颜色更深了,阴郁郁笼罩下来。赵云今那白天嫌热的薄棉袄此刻不顶什么用了,根本压不住山夜的寒气,在这茫茫雪夜里,离她最近的热源是江易,她无意识朝他靠了靠,江易的手臂缩紧,将她抱在怀里。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山脉,皑皑白雪盖在山尖,压住寒松硬挺的枝干,向远处望,依稀能瞥见山腰处村子的点点灯火,但置于更大更辽阔的景色之中,就不算什么。世界是寂静的,缆车内的小世界也是寂静的,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个人了。

赵云今听得到江易低微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他鼻息洋洋洒在头顶的热气。

江易偏头吻了吻她发丝,在这密闭安静的空间里,他似乎想将早前的那一吻继续下去,唇从头发落至耳垂,就当他想要一路向下时,缆车忽然发出“吱——”的一阵尖锐的声音,车身也跟着剧烈摇晃,在三千多米的高空中如一尾浮萍般脆弱。

江易第一反应是伸臂环住赵云今,意外突发,两人没有站稳,被晃动的缆车带倒,一齐摔在厢底。

晃动也好,摔倒也好,江易一直没松开赵云今,两个都是冷静的人,不习惯将自己的情绪外泄,因此整个过程下来并没有慌乱叫出声,哪怕在很多个瞬间,他们都觉得车身会从高中坠落,掉到脚下茫茫的丛林里,摔得支离破碎。

直到晃动停止,赵云今半个脑袋才从江易的肩膀处探出来。

缆车停了,也不向前走了,就这样一动不动悬挂在半空。

刚刚意外突发来不及反应,赵云今垫在下面摔了下去,哪怕江易用手臂隔绝了落地时大半的撞击力,但她依然摔得七荤八素。

江易:“受伤了吗?”

赵云今摇头,她试图爬起来,但刚一动,缆车就受力不均朝一侧摆动起来。

江易抬头,见连接在缆车顶部的缆绳是完好的,索道上的钢丝也没问题,他回头望向远处的售票小屋,距离不近,依稀只能看见灯还亮着。现在已经七点过了,按管理员的说法,他很快就要下班了,而下班前的例行检查是少不了的,两人没有如期到达山下,另一边的管理员应该也会很快发现异常,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缆车事故,只要缆车本身没坏,就一切都好说。

赵云今也注意到了小屋亮着的灯,蹙眉:“不是停电。”

“不管怎么样,等人来救吧。”江易看着手机上空格的信号,缠山这一边大多地方是没有信号的,求救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他让赵云今慢慢起身,两人坐在缆车对角线的一角,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维持平衡,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车身故障,但谨慎点总是没错。

原本就静的夜现下更静了,早前还觉得景色如画的山涧丛林和脚下积雪此刻也没什么味道了,毕竟性命悬在一根钢丝上的时候,没人会有心思再去注意周围的风景了。

车厢四壁挡不住多少寒气,高空中的风到了夜里疯狂肆虐起来,从每个边角缝隙渗透进来,吹得赵云今脸色苍白,她试图找个避风的地方,可车厢里的温度早就降下来了,没一处是温暖的。江易脱了外衣丢到她腿上,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把外套给了她,根本撑不过这样的寒夜。

“我不要。”赵云今的身体素质并没有这么差,只是刚好赶上她生理期,白天又运动过量爬了一天的山,才显得虚弱。

江易忽然直起身来,他一动缆车就跟着动,而他丝毫不管车身怎么摇晃,一手拽着赵云今的手臂,将外套拢在她身上,他拉上拉链,低头时见女孩正用一双柔软的眸子看他。

赵云今没再拒绝那件衣服,忽然问了句:“阿易,你想做我什么?”

——你是我什么?

她在山顶问这话时江易没答,因为这个问句没有答案,他不是她的任何,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想做我什么?

江易依旧没答,并不是没有答案,而是那答案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如果非要让他说出口,那绝不是一个词就可以概括的。想做她世界里的最重要,想做她男女之情上的唯一,想做那个可以和她说最亲密的话做最亲密的事,可以每天清晨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人。

想到这,江易那桀骜的眉梢上翘,目光里融进了恶狠狠的兽.性。

赵云今极有眼色,没有逼他回答,她莞尔一笑,白雾状的热气儿从唇边泄出来:“这次要能活着回去,我给你个机会。”

悬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享受雪景,是一辈子都很难有一次的体验,赵云今转过头去看雪。她呼出的热气刚在玻璃上凝成水雾,身后江易就覆了上来。他外衣给了她,身上的热气已经不在,但他胸膛贴上来那一瞬间,赵云今依旧感觉到一股难以言明的炽热。

缆车轻轻摆起来。

赵云今说:“当心。”

“活着回去,给我个机会,不能活着回去,那不是太亏。”江易偏头,嘴唇贴在她耳廓上磨蹭,“有这句话,死也值了。”

他冰凉而细茧横生的手指在她唇上按揉,身体里有只藏不住的野兽正在朝外显形。

“你想做什么?”

江易嗓音低沉,贴在她耳边轻声问:“赵云今,可以吻你吗?”

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礼貌和文明,几乎不像江易了,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一瞬过后,江易未经允许压了上来。仿佛是白天山腰上未做完的那件事的延续,他的吻激烈得不留余地,根本不给人喘息的空隙,将女孩死死控制在怀里,力道之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野蛮过后,战鼓平息。

两人动作缓下来,唇一刻未分,在这满天飞雪的寂静里接起长久而浪漫的吻。

直到雪片将缆车四周的玻璃糊上了一层白沫,江易才停下,可他的唇依旧粘着赵云今,不愿意也不舍得放开。他从赵云今眼睛里看到许多狡黠,忽然想起这女孩生性摸不透,一句没有凭证的话说变也就变了,此刻是在生命攸关的情境下,她只有他可以依靠,倘若换作温暖的空调房里,她还会认刚才的话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以江易的性子是不会要她指天对地的发誓和承诺,没等他说话,赵云今先笑吟吟问:“我如果耍你,会怎么样?”

江易眼睛微眯,攥她下巴:“你最好反悔。”

江易此人喜酒嗜烟,重欲也重荤腥,不良习性他全沾染,好的习惯一个不占,在他面前扯皮撒谎,他有一百种法子收拾你。赵云今不难从江易那双欲.念满满的眼里看出,如果失信的人是自己,他一定不会用对付社会杂碎那些法子对付她,至于他会怎样,不难想象。

江易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但在她面前从来都压着一簇火苗。

他不是一个乖顺的人,以前压抑着是有顾及,现在顾及没了,他能将她灼骨成灰。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反悔。”江易有些轻浮地笑,“好给我个当畜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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