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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打小不爱吃水煮蛋,觉得蛋清有股腥气,蛋黄又难以下咽。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将水煮蛋夹在指尖玩,蛋壳一剥,蛋白滑得溜手,触感软弹,只是如果哪一下力不当心用大了,可能会把它捏碎掉。

没人说话,他倾身吻上女孩冰凉的唇。

黑暗之中,一切寂静,只能听见挂钟嗒嗒的走针声和少年低低的喘。

……

赵云今在浴室洗手。

江易靠着窗台抽烟,他带的烟早在去缠山的第二天就抽完了,半个月没闻见烟草味,喉咙都干了。

窗户大开,散去了屋里的腥膻味,也吹干了他胸膛上的汗,他一根烟抽到快完,赵云今才出来。她衣服和妆容一点没乱,又精致回那个俏丽的女孩,她见江易指尖捏着的烟还剩个尾巴,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给我尝尝。”

江易抬手,烟递到唇边吸走最后一口,而后随手把烟蒂按灭在窗台上。他托住赵云今的下巴,凑过去将烟渡给她,缭绕的白气缠绕在唇舌之间,赵云今舌头刚砸吧出一点烟草味,但那味还没来得及深入喉咙,江易就松开手。

“教你抽烟,林清执知道了得弄死我。”

赵云今淡淡说:“他要弄死你,也不在抽烟这一件事上。”

江易端详她,从那双骄傲的眸子到那张总说刻薄话却又柔软至极的嘴巴,再向下到她白皙的手掌。

他牵起她的手,就着窗外月光看她掌心的纹路。

老棍儿会点手相,也曾经这样给他看过手,他说江易的手适合玩牌,但手线不好,爱情线从中间劈了一段又再接上,说明他这辈子总得在感情上栽点跟头。赵云今的手线很清晰,按理说是命该很好,可偏偏爱情线和江易一样从中截断,落得个不完美。

“在看什么?”

“手相。”

“我手相怎么样?”

“都是骗人的。”

赵云今乐了:“你这么仔细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个?”

老棍儿神神叨叨的,放以前江易或许还半信半疑听上两句,可放到赵云今的手上他宁愿把这些话当成放屁。要是按老棍儿的说法,赵云今的感情多有波折,但事在人为,这波折能不能翻起什么浪花,成事在他。

以江易的性子,已经落在手心的东西说什么也不可能叫它飞了,所以他不信。

赵云今的手很小一只,但软、热,他轻轻拿捏着,不由想起刚才销魂蚀骨的触感。

他一时兴起,不由分说抱她上床,以为她总得挣扎几下,虽然那点力气在他手下没什么作用,但也算有点矜持的仪式感。可不知赵云今是觉得反正砧板上的咸鱼一条,动了也没用,还是出于懒,她竟然乖乖躺在那,任由他握着她动作。

赵云今像能猜到他此刻心里所想,开口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男人那根东西长什么样。”

她神色淡然,全然没有不好意思或羞赧。

也对,如果她真在床上嘶吼大叫,一副即将被凌.辱的小可怜模样,那反而不是赵云今了,倒是现在这样,一脸灿烂的笑,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少年的下身看,仿佛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个,这才是江易认识的她。

江易拧眉:“黄.书里没告诉你?”

“纸上得来终觉浅。”赵云今笑笑,“真正体验一回,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望了眼窗外的如银月色,拿起桌上散落的纸张,言归正传:“这趟怎么去了那么久?”

“迷路了。”江易把手机充上电,“不过倒是有点收获。”

缠山腹地很少有人进去过,那里是一片无边的原始森林,除了毒虫走兽,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就连最专业探险者都不敢在里面久待,江易在那里迷路了,虽然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但赵云今不由蹙起眉。

在那种地方迷路,无水无食,森林蔽日,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这半个月的,这其中的艰难辛苦绝对不是一句有点收获就能换回来的。

江易理出几张纸给她看:“我去查了卷宗上的这家‘勇敢者之旅’探险社,它是十年前西河一家很有名气的探险俱乐部,你父母当初就是和俱乐部十个同伴一起去的缠山。在警方的卷宗记录着,他们出发前定好的路线是从缠山外围徒步进入腹地,从山涧处绕一圈再从北坡攀登至山顶,整个流程下来所用的时间大概在一星期左右。”

“我沿着他们留下的路线走了一趟。”江易平静地说,“路难走不假,但那只针对普通人,你父母是很有经验的探险者,按理说不会出什么意外。从这张地图上看,他们水平方向上的目的地离最近的村寨有120公里,垂直的目的地距离海平面4300米,这个范围我试过,哪怕手机没有信号,但无线电依然可以和外界沟通。从你父母进到缠山到失联,这中间十天,没有人收到他们的无线电消息,要么他们临时更改了路线,进了缠山的更深处,那里连无线电都失去作用了,要么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他们根本来不及向外界传信。”

赵云今低头看那张地图,静静听他说。

“一路上没有大的断崖,湖泊,也没有大型山洞,就算有野兽出没,伤人后也总会留下点痕迹,可警方并没有搜寻到野兽的踪迹。那年冬天西河多雨,警方搜寻无果,把失踪理由归结为山体滑坡,但是缠山……”

“植被茂密,很难发生山体滑坡。”赵云今接上他的话,“这个结果我不相信,可警方已经尽力了。”

“排除天灾,什么情况能让十二个人同时失去行动能力,就连一个用无线电求救的机会都没有。”江易说,“除了玄学和人为,我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都说缠山上有吃人的东西。”赵云今把头压得很低,漂亮的眸子里神采黯然。

江易:“有时候,人比传说中的鬼神更可怕,还记得油灯街失踪的七个学生吗?”

赵云今沉默了一会:“谢谢你了,阿易,这事到此为止吧。”

“不找你父母了?”

“怎么找?警方总不可能把十年前的旧案再翻一遍,缠山那么大,哪怕曾经留下过痕迹现在也早没了。”

“这不像赵云今的做事风格。”

“赵云今做事什么风格?”女孩仰头看他。

少年背抵窗外的月光,冷峻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丝温柔:“以牙还牙,心狠手辣。”

“谬赞了。”她淡淡地说。

“我会抽空再去一趟缠山,兴许能找到别的线索。”

“你这次能活着回来是运气,再有下次就说不准了。”赵云今说,“那天在缆车上的话你把它忘了吧,我是很想带他们回家,但那是我的事,你这样出生入死地辛苦实在让我良心不安。”

江易嘴角扬起一抹笑:“你还有良心?”

赵云今:“……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难道是作为我给你个机会的交换?还是说你真的爱上我了?”

江易漆黑的眼眸带了些危险的意味,赵云今细细端量那里面的每一分情绪,忽然笑出了声:“不是吧,江易。”

她点点他心口,玩味地问:“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见色起意,你爱我?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赵云今已经全然没有了那段记忆,久到江易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

“我以为我们只是玩玩。”少女语气无辜,却能把人气死。

“或许我们两个在一些问题上的看法还没来得及达成一致,如果以前有没说清楚的地方,我现在重新纠正。”江易声音冷酷,两只带茧的手指拎幼猫一样捏住她后颈,强迫她仰头看他,“你所谓的机会在我这屁都不是,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调情巴巴地去做蠢事。”

他说:“我只看实在发生的。”

“我抱了你,亲了你,和你睡在了一起,在你看来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在我眼里——”江易嗓音低了低,灼热的目光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我虽然名声不好,但家里的床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睡的。”

“我帮自己的女人完成心愿,有什么问题?”江易顿了顿,问,“还是说你刚才的话只是因为担心我?你怕我在缠山遇到危险。”

赵云今蓦然笑了,江易却没打算让她这样轻松混过去,手下的力又用了两分,让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赵云今能屈能伸地承认:“我是担心你。”

江易松开手,她皮肤容易留痕,掐一下整片都红了,她伸手去揉,目光怨怨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又让江易控制不住了,他偏头含住她嘴唇。缠绵地亲了一会,他忽然想起来:“你今晚来干什么?”

赵云今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坠子:“来送你这个。”

江易接过来,手指啪嗒按开边上的暗锁,打开了中间的盖子。

赵云今见状,后退一步半坐在餐桌上,她左摇右摆,摆出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笑靥灿烂地看向江易。

江易:“?”

“阿财说这里面是用来装情人照片的,不是爱我吗?来拍吧。”赵云今见他不动,以为他不满意,于是换了个姿势,“这样?还是这样?”

江易依然不动,赵云今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没想要放我的照片吧?”

她咬字重音落在那个“我”上,幽幽地问:“那你要放谁的?”

这一刻暴发出的醋劲儿,和刚才嬉笑着说玩玩的仿佛两个人似的。

江易没搭理她,去床头柜的小匣子里翻出一撮被打成蝴蝶结的头发丝。

赵云今问:“这是什么?”

江易平静地回答:“炸毛狗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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