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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昏暗。

赵云今点着台灯靠在床头看书。

暴雨嘈杂了整夜,她心不在焉捻着书页,目光却没有落在字上,她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无意间看到院里站了一个人。

霍明芸刚从油灯街赶到这,但没急着进去,她的视线环绕庭院一圈,最后落在墙根下被雨水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蔷薇花蔓上,她去过几次赵云今的花店,女人打理得懒散敷衍,花草枯败了也不换,但她店里的蔷薇花天天浇水,永远鲜艳。

赵云今似乎很喜欢蔷薇花,如果她没记错,那晚她闯进江易家纠缠时,看见他心口画着朵蔷薇纹身。

赵云今将书放在一旁,打开了屋里的吊灯。

霍明芸收伞,伞上的水哗地流了一地,她踩着湿滑的地砖进屋,赵云今正穿着睡裙从楼梯上走下来。

“喝茶吗?”她站在料理台前烧水,“好久没见了,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不算很久,上次晚宴才见过,还有上上次在江易家里,虽然没有见面,但也算打过招呼,不是吗?”

赵云今平静地泡茶,没有说话。

这样的天气霍明芸冒雨登门,就算她不开口,赵云今也知道绝不是好友探望那么简单。

一壶茶泡完,霍明芸先沉不住气了,她盯着神色淡淡的女人:“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赵云今问。

“我从前把你当朋友交心,不止一次和你说我看上江易了,你和他早就认识,却一直在骗我。”

“言重了。”赵云今为她倒了一杯茶,“我没骗你,是你自己从来没有问过。”

霍明芸和她认识多年,论姿色,论身材,从没觉得自己比赵云今差在哪,追她的人不少,但一半是冲着色来的,一半是冲着钱来的,人生二十几年,长公主从未体会过被念念不忘、用心爱着的感觉,因此当看到霍明泽被感情伤成那样,只觉得他不像个男人。

但当她这样注视赵云今的时候,忽然觉得她身上有种她不能企及的气质。

听说她是个孤儿,明明出身低微,举手投足间却比她这个自诩为长公主的人更从容尊贵,霍明芸似乎从没见她慌乱的模样,也没见过她脸上淡淡的笑意因为什么事消退过。她像一轮悬在天上的皎月,看似光辉柔和,实则孤冷得谁也无法接近。

“我问你和江易的从前,你就会告诉我吗?”

赵云今将茶推到她面前,霍明芸:“说话啊,怎么,谎话张口就来,现在又觉得羞于告诉我了是吗?”

“我只是在想。”赵云今笑着说,“我和江易从前发生了那么多,你要听哪段?”

“是想听他为了给我买条漂亮裙子去殡仪馆抬了几个月的死尸,还是想听他每到半夜都会准时跑到城北为我买碗热粥,又或是想听他每周都会坐上八小时的大巴车,只为了来松川陪我温存一宿。”

望着霍明芸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她莞尔:“你看,说了不高兴,倒不如不说。”

“你这么猖狂,就不怕我告诉霍璋吗?”这句话是霍明芸咬着牙说出来的,字字带着锋利的恨意。赵云今的笑颜很美,但在她眼里却像皇后的毒苹果,带着毒,沾着血,碰一下就会让人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你去说啊。”毒苹果的颜色更艳了。

她一副天真地撑着下巴:“我怀孕后,霍璋恨不得把我供起来烧香,他敢把我怎么样?”

霍明芸:“不敢动你,也不敢动江易吗?那晚江易在霍宅门口抱你,霍璋全看见了。我今晚去油灯街的时候,他的手下正把武双喜按在地上打,我没看见江易的影子,但以霍璋的心胸,应该不会让他好过吧?”

“所以你今晚并不全是来兴师问罪。”赵云今一句话就揭破了她的色厉内荏,“你想让我去救他。”

霍明芸愣住,赵云今洞悉了她甚至自己都没察觉的内心想法,在那一刻让她觉得自己被看了个精光,明明四下空旷,自己无处容身。

“他也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强撑着。

“那就好。”赵云今笑着说,“我还怕你心疼江易,要我帮你救他,毕竟也算朋友一场,你的要求我不好拒绝。”

“但你知道的,露水情缘本来也没多少感情,我不想为他惹怒霍璋,你没这心思最好。”

她端着一杯茶起身:“不早了,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说完将霍明芸一个人留在灯光昏暗的客厅里。

霍明芸难以说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既无力又恨得牙痒痒,情绪千丝万缕却一点都发泄不出来。

“赵云今,你站住!”她回身朝她喊道。

赵云今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

霍明芸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赵云今的睡意被搅散,彻底睡不着了。

她侧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窗外的雨声打过屋檐和芭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鹅毛枕的边角。

手机发出亮莹莹的光,是贺丰宝打来的电话。

赵云今心烦,伸手挂断,电话锲而不舍地打进来,她只能接了。

对面是雨声哗哗,贺丰宝说:“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赵云今看了眼时钟:“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我要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贺丰宝说:“我现在就要见你。”

……

泡给霍明芸的茶她一口没喝,赵云今索性拿冷茶招待贺丰宝。

男人也不在乎,口干一口气喝了半壶,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放给她看。

视频的主人公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瘦男人,他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这个人叫吴新立,是市政工程抢险部门的兼职工,今晚香溪涨水,他在抢险过程中受伤被送到了医院。”

赵云今看着男人的脸,搜遍记忆里也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医生想用他的手机联系亲属,无意间在联系人列表里看到了一个号码的备注是‘卖迷.药的’,出于谨慎,医生翻了他的手机。”贺丰宝问,“还记得那年袭击女高中生的犯人吗?那人专用乙.醚作案,迷晕后将受害女生扒光,却不进行实质性侵犯。后来江易假扮女生引他出来,他说那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拍女孩的裸.照贩卖到色.情网站上赚钱。医院的人在吴新立的手机相册里发现了当年受害女孩的□□,立刻报了警。”

“这人怂包一个,看到警察来了,什么都没问就直接招了。”

赵云今拧眉:“我对那些受到伤害女孩的遭遇感到惋惜,但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也值得你大半夜上门来吵我好梦?”

贺丰宝今夜没了从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神色冷厉得可怕:“除此之外,吴新立还交代了一件事。”

“2015年的春夜,香溪也涨过一次水。”

他这话一出,赵云今懒散的目光终于挪到了他身上。

“不久后,警方在香溪打捞上一具无名男尸,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当时新闻上推测的抛尸地点是在城南的昌河坝附近,警方曾向社会广泛征集线索,但没有任何收获。”

“据吴新立说,五月一日暴雨夜,他参加完市政工程抢险后曾在昌河坝遇见一个人,那人在坝子上待了很久,最后离开前在香溪边插了一朵野蔷薇。那么大的雨天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很可疑,所以吴新立跟了他一段路,发现那人离开坝子后,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野蔷薇?”

贺丰宝点点头,继续说道:“在那人走后,出于好奇,他去公用电话亭将那个号码拨了回去。”

“2015年5月1日的暴雨夜,接线员一共接了两个来自昌河坝公用电话亭的奇怪电话。一个没有说话,另外一个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记得。”贺丰宝凝视她,沉声说道,“他说,香溪有尸体。”

“警方打捞出尸体后,吴新立怀疑凶手是自己那晚看见的人,一度想提供线索给警察换钱,但因为自己也不干净,所以一直不敢去警局,这么多年下来也就不了了之,这次还是为了戴罪立功才说出来的。”

“他能有什么线索?”

春夜、暴雨、香溪、昌河坝、野蔷薇和报警电话。

赵云今隐约觉得抓到了什么。

“电话亭很小,那人在打电话时把雨衣的帽子摘了下来,吴新立看见了他的脸。”

贺丰宝缓缓播开视频,男人因为受伤,声音十分低微,一字字一句句孱弱地交代自己犯下的过错和那夜的情景。

当提及在昌河坝遇见的那个人时,他的眼神骤然亮了,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哆嗦着。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男人的脸。”吴新立说,“那一年在油灯街里,我见过他。”

*

小东山。

霍璋坐在窗边欣赏雨景。

“我问过何通了,丁晨凯死在西河的那晚,只有他和孙先生、乌志、韩巴、金富源、江易,还有一个叫宋军的人在现场。”

“宋军是于水生的手下,两年前因为嫖.娼感染艾滋病,现在下落不明,他是在油灯街染上的病,根据我们调查沈佳燕的资料显示,从三年前,她就一直在服用治疗艾滋病的药物。”

“大半年前,乌玉媚的侄子乌志在赌场出老千被人废了,他是和江易一起去的赌场。据我所知,江易在少年时曾经跟一个很有名的老千学过千数。当初在乌宅,赵小姐和于水生的那场赌局,您还记得吗?江易发牌,赵小姐十局十输,虽然我不好赌,但这个概率也太小了。”

“孙先生的事是江易伙同陆福明、沈佳燕做的,韩巴也是江易设计抓到的。”

“至于金富源,您应该没忘江易曾经和您做过的交易,虽然最后让金富源跑了,但江易想要害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霍璋淡然的视线落在窗台那张残破的相片上:“除了何通,那晚在小东山的人死得死,残得残,现在又从江易家里搜出了这个。”

男人虽然只剩半张脸,但英俊不减,明亮的眼眸里仿佛闪烁着无垠的星辰,能将人深深吸引。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保镖想了想:“何通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因为当初在庆祥棺厂,杀了丁晨凯的并不是乌玉媚的人。”

他顿了顿,说:“是江易自己。”

“而且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些事是江易一个人完成的,他不动声色潜伏在于水生和您身边这么多年,就为了给丁晨凯复仇?”

“我无法想象,这太难了,如果所有的事都他做的,那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江易不是人,更不是神。

霍璋每每对上他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目光,总觉得那波涛之下伏着一只谁也无法触摸的野兽。

他是只野兽。

哪怕收起了爪子,敛起獠牙,但骨子里兽性是藏不住的。

“就算江易不动手,乌玉媚会放过丁晨凯吗?”

保镖蹙眉:“应该不会。”

“所以何通的想法并不成立,江易杀了丁晨凯不代表他和丁晨凯之间没有关系。”霍璋放下照片,拿起从双喜手里抢下来的协警报名表,喃喃自语,“丁晨凯,江易,警察,陆福明……”八壹中文網

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之间还有别的联系。”

“如果江易是警察,勉强可以解释最近松川药厂被警方盯上的事情,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情报,我从没让他插手过生意。”

“可如果他不是警察……”霍璋看了一会那张报名表,将它揉成一团丢进脚下的垃圾桶里,“不如让他亲口告诉说。”

一通电话忽然打进保镖的手机里,他到一旁去接,回来时面色有些难看:“霍先生,于水生的人正在大门外,说是过来跟您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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