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就是和太子爷有关了。
难道说,凶手也担心她查出了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更夫身上,又能查到什么有用的呢?
想到这些,张敏之突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难道说……
想到这些,她的心头一跳,立刻便往衙门冲去。
结果却是让她十分意外,那更夫签到的册子上的记录并没有变,就是同一个人。
张敏之看着上头的手指印,眉头微微蹙起,一侧的官差看她紧紧盯着,神色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疑问?”
张敏之指着册子上的手印问道:“这是同一个人,同样都是左手拇指的形状,为什么大小却不同呢?”
官差的面色更加紧张,“想来……想来是随手印了一下,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呢?”
张敏之摇了摇头,说道:“你再看看这里,指印上的纹路也不尽相同。”
接连被质疑了两次,官差知道她今天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离开,只得苦着脸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地说道:“不满公子这个指印是老更夫的儿子代为按的,那天老更夫病了,他儿子过来代了一个晚上,这……这本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误了时辰就好了不是?”
张敏之见他紧张的样子,连忙说道:“我并没有来追责的意思。”
官差悄悄松了口气,拱手低声说道:“老更夫家里头情况不好,若是没了这活计,就断了生路,还请公子网开一面……”
张敏之却是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含糊。”
听到这句话,官差心里将将落下的石头,又提到了半空之中,哭丧着脸说道:“这不过是儿子帮父亲顶了班罢了,哪里又有那么严重?”
张敏之轻声说道,“差大哥想来是还没听说,老更夫父子今天在家被烧死了。”
闻言,官差得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怎么可能……他凌晨才交了差,晚上还要回来……”
张敏之叹了口气,将经过大略说一下,反正不管她说不说,最后他也会知道,末了她又说道:“我猜测,老更夫父子被杀,应当是与此事有关。”八壹中文網
官差摸着自己的脖子,哭丧着脸说道:“那……那我岂非也危险了……”
“大人只做不知,今日我就算来了这里,也未必能查出端倪,旁人问起来,你不要说漏嘴就好。”
官差听得有些不安,对她的身份有些疑心,可是方才她拿了圣旨出来的,他虽然没有见过圣旨,但是也瞧得出来,这并不是戏曲上面的道具,听到她这么保证,虽然还是心跳如故,可也只能选择了相信,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命居然也悬着,他的心里头顿时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怎么就和太子……太子的案子扯上关系了呢……”
张敏之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只得又道:“大人若是担心,就把老更夫和他儿子互相替工的事情说出去,如此一来,凶手就算动手杀人,也是无用了!”
官差一听,立刻拍着大腿说道:“好主意!”转身就要出去,随后又回过身,忐忑不安地看着张敏之说道:“这位公子,我当真不会死吗?”
张敏之摇头,却没有出声保证,依照她的猜测,更夫父子会被杀,除了这一点,应当是没有旁的原因了,宣扬出去,旁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心里却必然会清楚她已经怀疑了,如此便可将凶手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引蛇出洞,以自己做诱饵是临时决定,张敏之其实很很担心,自己走到半路,会不会直接被人刺杀。
当然,现在她想的却并不全是这些。如果她的这一切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更夫就是凶手的漏洞。
可更夫,又为什么是凶手的漏洞呢?
这个漏洞,正是张敏之此番出现的原因了。
克沙士王子死的那天晚上,更夫是个年轻人,可是比哈剌却说,更夫是个老人,是他听错了吗?还是他在撒谎?
张敏之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他当时是和孟泽良在一起的,互为证明,而且守门人也说了,凶手从他面前走过去,就没有再折返,所以他不可能是凶手。
她拿着册子又翻了一遍,将上面的供词逐一阅读,心里头的困惑反而更大。
凶手会功夫,身形也不低,能一刀毙命,十有八九是个男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案子结合在了一起,张敏之总在其中嗅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却是想不明白原因在何处?
克沙士王子死的那段时间里,除了瓦剌大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守门人以衣裳确认找克沙士王子的是朱佑樘,再加上之前的拜帖标明了身份,大家似乎更加肯定凶手就是朱佑樘。
而怀宁县主同样是以这一身衣裳以及玉佩来确定凶手的身份。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朱佑樘的脸,仅凭一身衣裳来确定凶手。
那如果……有人故意穿了这一身衣裳,栽赃嫁祸呢?
身形这种东西,实在是全凭各人的感觉,此时是一个样,彼时又是一个样,怀宁县主之所以能如此肯定是朱佑樘,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挂着的玉佩。而所有见过凶手身影的人,也不过是因为那一张拜帖和那一身衣裳而做出的推论,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委实是算不得数的。
想到这里,张敏之不由地又将疑点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在事发之时,并没有人可以为他的不在场作证。
张敏之想得入神,浑然不觉自己走进一条小胡同,这条路是通往会同馆的,白日里走着没什么感觉,但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前方一片模糊,看着颇为心惊。张敏之自小胆子就大,也是不甚在意,不过因着白日的走动,她倒是担心自己真的被人盯上,所以行动更为小心一点,人多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走了不知多久,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头一紧,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想她加快步伐,对方也跟着加快,她的心头一凛,暗自摸了摸手腕,小包子被她唤醒,警觉地抬起小脑袋,在对方靠近之际,飞快钻出袖子……
“敏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敏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来人,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问道:“泽良?你怎么在这儿?”
孟泽良喘着粗气,一只手撑着腹部,一只手高高举起,说道:“喏,给万万大小姐跑腿去了,绕了大半个京城,才找到拢香坊的桂花糕,赶紧就跑回来了。”
张敏之哦哦了两声,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万万的事情,你这么操心?”
孟泽良立刻正色否认:“你也知道万万的性子,我对她没什么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笑着说道:“我其实什么也没说。”
孟泽良被她噎住,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只是当做妹妹宠着,我家里头就一个,妹妹倒是有一些,可惜如今隔得远,都照应不到,其他的想法一点都没有。”
张敏之看着他笑道:“你当真对万万无意?”
孟泽良坚定地点头,看着她的脸认真说道:“不错,我心中另有所爱,但绝对不是万万。”
“知道了。”张敏之见他较真了,连忙收了笑容说道:“这话往后我不会再说了,万一以讹传讹传开了,被你的心上人听到可就不好。”
“敏之懂我就好。”孟泽良说完,踌躇了一下,又问道:“你对万万又是如何的心思?”
“她是我的妹妹。”她应完这句,想到万万对自己的情愫,她又颇为无奈,这件事一了,她便要离开,到时候万万又该如何自处?张敏之真有些悔不当初,她有心想要处理好这件事,却又不知道这么做,才不会对万万造成伤害?
孟泽良看了她一眼,居然并没有借此事取笑她,想了想,问道:“听说你跟陛下要了五天的时间来处理此案,目下可有什么进展?”
“有是有一些,只不过,尚在怀疑,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孟泽良好奇问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她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笑道:“是。”
孟泽良不由地问道:“是谁?”
“克沙士王子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或者证人,或者是证物,唯独一个人,他说他在看星星。”
孟泽良惊了一下,问道:“看星星?我和比哈剌那天晚上也在看星星。”
“是瓦剌大使。”张敏之纠正道:“那天晚上,他说他一个人去观星象,可是这个季节,渐台却不在那处。”
“会不会是他看错?”
“旁人会看错,他应当是不会的。”张敏之说道,“在草原上夜晚出行,倘若记错了星星,那是会迷路的,大使从前也曾征战过,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知道这些,断然不会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