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雅好吗?李璇的额角抽搐了下,只听孙志谦又说道:“说起来,也该找机会跟敏之说说,再给我绘几张春宫图了,卖一卖,也许还能……”
孙志谦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朱佑樘阴沉的脸色,倒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突然想起来,那些孤本还没有带进去,此事改日再谈吧。”
居然还想拉着他媳妇儿干这勾当,当初可是搞出人命,还把自己折腾进去,此刻居然还不知悔改!
闻言,孙志谦立刻跳了起来,哀戚戚地看着朱佑樘,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正在哀嚎之间,大牢里走出两个人影,张敏之扶着金氏出来,骤然见到日光,二人皆有些不甚适应,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倒是先听到传来的声音。
“金大娘,晚辈前来接你,张秀才和张公子已经派人接走,送往住处了。”
金氏听着声音觉得熟悉,待看清楚眼前的人,连忙行礼:“太子殿下,老身不敢担!”
朱佑樘和气说道:“我并未着太子朝服,目下也是以敏之好友前来,大娘不必拘束。”
金氏虽然也曾是公主之尊,但是多年来的民间生活早就磨掉了她的棱角,更何况她还是如此敏感的身份,见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以晚辈之礼而对,心中颇为欢喜,连忙出声应是。
朱佑樘只陪着他们去了大宅相聚,期间对敏之并无一分逾矩之行,倒是令她越发满意。
奔者为妾,聘为妻,身为女人,金氏自然看得出二人两情相悦,但也不希望女儿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即便对方是太子殿下,也不想让他轻贱了女儿。
待到二人能见面之时,已经是入夜。
张敏之已沐浴完毕,着一身浅绿裙裳,混身的英气被这女装一遮,顿时添了许多柔媚,诸多麻烦尽数去除,眉眼间洒脱了不少,站在那处盈盈一笑,立时勾魂夺魄。
朱佑樘看得心满意足,想到往后能长久地将她留在身边,顿时又愉悦了不少。
“过上几日,我请孙太傅保媒,到你家来提亲,选上最近的好日子,就把你带回宫,好好守着你,省得被人盯走了。”
见他一副护食的模样,张敏之忍不住笑道:“像我这样的男人婆,也只有你能看得上。”
“先前去沧州,曾听过一些传言,说你弟弟在沧州惹下了不少桃花债,我原本不信,目下看来,应当是你的手笔。”
“我什么也没做……”她的否认十分微弱。
朱佑樘说道:“防了男的,又要防女的,还是藏进宫里头安全一些。”
听着这句话,她脸上笑容略为勉强:“此事……还须父母决定……”
朱佑樘看出她的犹豫,自然也明白她的担忧,他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和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我三宫六院,从此不再属于你,我也知道你的性子,容不得半点沙子,今日若是不说明白,只怕明日你就会失踪避开我。”
心思被他一字一句道破,张敏之有些心虚,强笑道:“哪里会,万家还未被处置,我也说过,一定会帮到你,只是如今身份恢复,只怕也是帮不上了。”
“万家已是不足为惧,那些证据取出来,足够定罪。”
“但陛下迟迟不曾动手……”
“父皇只是念旧。”想到成化帝对万贵妃的执着,朱佑樘也是十分无奈,又道,“虽则如此,父皇并非昏君,他心中自有分寸。”
“但是四皇子似乎并不甘心。”张敏之也曾听说过当日朝堂上的争执,四皇子始终是皇子,万家不倒,他就未必死心。
“不足为惧。”朱佑樘为让她安心,索性也不隐瞒,“万氏已死,万家如今是强弩之末,他依附万家,又能扑出什么水花,更何况,父皇不会再理会他。”
闻言,张敏之却是十分惊讶:“这是为何?”
“当日父皇为了不让万氏听到万通病死的消息去了她的寝殿,也不知因为什么起来争执,二人大吵一架,父皇便离开了,老四随后赶来,就将万通之死说了出来,万氏正是气头之上,骤然听此噩耗,一时承受不住便昏死过去。太医说她是气急攻心,加之年事已高,已无回天之力,父皇一怒之下,就将万氏的死归到了老四的身上。”
“那他会怎么做?”
“兴王。”朱佑樘说道,“诏书都已经写好了。”
“封了王,那岂非再也不可能有希望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说,不足为惧。”朱佑樘说罢,又微微一笑说道:“差点被你混过去,你说,你是不是存了避开我的心思?”
张敏之听着他的质问,略感吃力,能遇到心有灵犀是此生难求,但是想瞒一些事情,也十分难办,她索性沉默以对。
朱佑樘见状,知道是被自己猜中了,立时站起说道:“不行不行,明日我就得请孙太傅过来,先把你定下,若是你敢逃,就治你个欺君,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帮你。”
张敏之头一次见到他像小孩子一样跳脚,不禁莞尔,只是依然没有接话。
朱佑樘见她笑起,心下稍安,往前靠了靠,将她拥在怀中,说道:“我的心,你应当明白,从前我也说过了,我这个人,其实不算勤快,对后宫勾心斗角亦是不胜烦扰,且又承了我父皇的长情,三宫后院自是不可能,你能帮我管着后院,我也能好好处理国事。往后,咱们再生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到老了,子孙承欢膝下,岂不美妙?”
张敏之已经听出他的保证,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圣上怕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如礁石,风浪再大,绝不会移。”
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一字一句的保证,她空落落的心也被悄悄填满。
一阵轻风掠过,卷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二人的鬓发之上,恍惚之间仿佛进入垂暮之年。
能与他执手相行至白头,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