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
于叶诗诗而言,就像是篝火旁一只预备过冬的刺猬,因为汲取到了温暖就心安理得的拔去了身上所有的尖刺。可是,等到赖以为生的火源骤灭,才恍然惊觉早已失去可以保护自己的甲胄。
空洞的视线凝在缠满胶布的手腕上,叶诗诗说了许多,但最后却又自我哽住。
可笑的是,在开启这段感情时,她曾自诩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可如今,她倒是真的变成了一只扑棱蛾子,即便翻了天也改不了被置弃的事实。
“诗诗你别说了,其实我最近耳朵不大好使,都没听太清你说的话,我只记得,你跟我说过,要去完成一场没有目的又很酷的旅行,我虽然不能跟你一起去,但我会在这里等你给我寄明信片。”
见她不再言语,聂桑桑握着她另一只手,试图想给她一些前行的勇气。
“那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叶诗诗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可是为情自杀的女人,从决定用刀片划破皮肤的刹那,就再无体面而言。
病房内开始蔓延着沉郁的宁静,静到聂桑桑想要说很多的话,但是每一句到嘴边都可能变成触动叶诗诗的稻草。
直到病房房门被人敲响,聂桑桑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傅锦州,还有闻讯而来的周朗。
一看到周朗,聂桑桑直觉想要关门隔开叶诗诗的视线,可是,叶诗诗早就看见他了。
“桑桑,让他进来吧,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在叶诗诗的要求下,聂桑桑将空间让给了两人,等在外面时,她盯着紧闭的房门抑制不住的情绪低落。
“别担心,周朗还是知道分寸的。”
傅锦州拉了下她的手臂,想让她坐在长椅上等。
聂桑桑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抗拒他的触碰。
理智告诉她,其实周朗和傅锦州是一类人,大概和她们开始这段关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长久的可能。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实。
但从情感上来说,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近乎惨烈的结束,以至于她不自觉的将迁怒到傅锦州身上。
“聂桑桑,我和周朗不一样。”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傅锦州轻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聂桑桑将头埋在掌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另一边,周朗缓缓朝向叶诗诗走去,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叶诗诗这个样子,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明艳张洋的,可是现在的她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像个被掏空的精致玩偶,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那毫无波澜的眼光扫过他时,让他忍不住心脏抽紧。
然而,怜悯与不忍也只是很短暂的情绪,周朗没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站在叶诗诗面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狠下心开了口。
“叶诗诗,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你为什么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来将我绊住。”
“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留住你?”
叶诗诗无声的笑了,笑意盈满却倍感苍凉。
“我以为你从主动撩拨我的那天起就知道的,我们不可能有长久,像我这样出身的人,是注定婚姻不自由的,我很感激你这些年的陪伴,但现在,我需要离开了。你住的房子还有我给你开的支票我都不会收回,我只希望你可以大方放手,别再试图打扰我之后的生活。”
周朗避而不答她的问题,但他说的比直接回答还更令人寒彻心扉。
爱情最后的样子是什么?
叶诗诗望着这个占据了自己整个身心的男人,她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但是在她这里,爱情最后的样子,是相互刺伤后的相互防备。
不,或许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觉得是爱情而已。
“周朗,如果我说我怀孕了,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沉了一口气,像是网兜里那条试图拼死抵抗的鱼。
“不可能。”周朗否认的很坚决。“我一直注意着不会令你怀孕而且即便有意外也会盯着你吃药,如果是真的有了,那就说明你在跟我期间并不忠诚。”
没错,她是从来没怀过孕。之所以跟聂桑桑说周朗那一巴掌打掉了她的孩子也是瞎编乱造的。
事实上,她是无数次想要算计周朗,想用孩子将他绑住。但她做不到,一想到小孩她会利用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变成自己争宠夺利的工具,她就觉得自己由头到尾都是脏的。
况且,周朗在窥到她有这种心思后防她防的很紧,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的新生命,会不会自带原罪。
所以,她叶诗诗从来都不是好人,是个虚伪荒谬的谎话精。
“周朗,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抓着被单语气平静,苍白的手指用力到输液管开始回流着鲜血也不自知。
“那你答应我,不会再做傻事。”
失望与释然,有时就是一线之隔。当你腾的一下想通了那个纠结的点,将他这个人看破,就会觉得他说的任何话都不具任何意义。
“放心,我不觉得你足够重要到我第二次放弃生命。”
叶诗诗转头不再看他,周朗沉默的站了一会,确认她不像是在口是心非后准备转身离开,只是,他走了几步后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
“叶诗诗,我们是事不管闹的再怎么难看,都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和外面的人无关,不管有你没你我都要继续生活,所以有些话,我希望你知道就够了。”
周朗的意思也不难猜,就是希望她不要仗着和聂桑桑关系好就将他们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到傅锦州哪里。
周家虽然也算是豪门,但在傅锦州面前,只能算的上的小门小户,而且,他们家还要依仗他和傅锦州的关系拓展业务版图。
呵,瞧瞧,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
绝情、自私、冷漠、翻脸不认人!
大概是失望到了极点,叶诗诗居然想笑,笑周朗的软弱也笑自己的愚昧,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自我感动和自我牺牲的爱情十足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