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效果出奇的好。
霍阑难得有深度睡眠,抱着人安稳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彻底恢复了精神。
管家屡经历练,对梁先生出现在他们霍总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再奇怪,冷静地把从霍总怀里茫然钻出来的梁宵送走,带了壶红茶回来:“梁先生回医院了。”
梁宵是拔了针自己跑出来的,下午还有两瓶液要输。
段明和管家坐在门口沧桑点完了一根烟,彻底放下了把人弄走的打算,准备回去就跟医院商量,看能不能把药带回来,让梁宵直接在总统套房输液。
管家隐去梁先生被自己越发放浪的行为举止吓熟了的一幕,放下红茶,忽然觉察出不对,迎上霍阑视线:“……霍总?”
霍阑颔了下首,收回目光,拉过电脑打开。
“……”管家飞快删去了脑海里霍总孤零零边咳嗽边看着门的画面。
霍阑睡得好,眼下气色已经恢复了大半,处理工作利落果决,看不大出易感期的端倪。
只是仿佛有些落枕。
虽然并不影响他们霍总沉稳且冷静的人设,但每隔一阵,霍阑就要抬起左手,冷静且沉稳地按摩几下肩颈。
管家原本还在怅然失落,见他状态确实好出太多,又跟着高兴:“霍总。”
霍阑抬眸。
管家:“您没考虑过和梁先生……”
管家顾及他易感期,尽力斟酌措辞:“同时存在在床上吗?”
霍阑:“……”
管家倒了杯红茶,和茶点一并端过去,放在他手边。
第一次是在梁先生家,因陋就简也就算了。来了片场,总统套房的床明明够大,霍阑却依然雷打不动地从不和梁先生上床休息。
管家想不通床上有什么封印,迎上霍阑稍显不虞的视线,迟疑着劝:“现在这样,毕竟不舒服……”
霍阑没想到向来持重的管家会说这种话,蹙眉半晌,闭上眼压了压脾气。
管家年纪大了,对这些事或许了解不多,并不是有意轻薄诋毁梁先生。
霍阑睁开眼,耐着性子给他讲:“上床是很靠后的阶段。”
“……”管家:“哦。”
霍阑收回视线,点开几份报告。
两人相处时,霍阑看得清楚,只是碰下头顶,梁宵都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他是为了哄梁宵睡觉,自然要负责到底,绝没有自己在床上享受,叫梁宵辗转反侧睡不着的道理。
管家虚弱地看着他,甚至想给他们霍总找几本囚禁强制爱:“那您是打算一直这样吗?”
如果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到能和梁先生共度余生之前,霍总每个晚上都打算这么坐着睡,他或许还应当联系私人医生,约个颈椎的理疗牵引。
alpha的身体素质强健,霍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按了按肩颈:“我没什么。”
管家现在就想约医生,想了想,暂且稳住:“您是没什么……”
他这话显然还有后半句,霍阑等了一阵,有些不耐,抬眸看他。
“……可梁先生临走的时候,说睡得不太舒服。”
管家横了横心:“梁先生在家,都是抱着抱枕睡觉,质量好的抱枕是从来不坐着的。”
霍阑:“……”
管家:“……”
霍阑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条理清晰,他并没抱过抱枕,霍氏旗下也没有开拓过床品市场,一时几乎被管家唬住了:“很严重?”
“很严重。”管家在心里给梁先生赔了个罪,“梁先生很需要抱枕,您没发现,他今天就是抱着您睡的吗?”
霍阑忍不住蹙起眉。
他有心纠正,并不是梁宵抱着自己,是梁宵一路从肩膀蹭到自己胸口,所以被自己抱住了。
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显得轻薄,对梁先生有失尊重。
管家不明就里,还在按梁宵曾经传授过的经验,把他们霍总一路往逻辑深处引:“梁先生临走时还叹了口气,遗憾今天的手感不够好。”
霍阑是真被他说得有些坐不住了,紧拧着眉放开鼠标。
管家心跳飞快,悄悄咽了口唾沫。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事实是梁先生从霍总怀里钻出来,整个人就始终在受惊过度的恍惚里。被他和经纪人送到楼下,才豁然惊醒,摇晃着经纪人的肩膀词不达意地磕磕巴巴讲了一遍今天的剧情比之前的又都刺激了多少。
但两个人发展感情,还不就是得时常有人稍微让步。
适当包容对方,做出些无伤大雅的牺牲。
管家在心底感慨唏嘘一句,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梁先生,抬头坚定地看着霍总。
霍阑心下沉了沉。
他原本只想哄梁宵睡下,一不留神,自己反而睡沉了,并没发现梁宵竟然没睡好。
霍阑被他说得自责,沉默半晌,终于让步:“等他病好。”
管家目光一亮:“明天”
霍阑:“明天不行。”
严格来说,梁宵这次其实并不算生病,只是被一场乌龙扯进来,莫名其妙替江平潮的经纪人进了医院。
但信息素爆发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腺体始终易激惹,稍有刺激就容易转为活跃状态。
所以才必须始终靠专用抑制剂压制。
这次梁宵主动催发信息素,腺体被部分激活,即使医院配合用药,加上霍阑靠临时标记调节纾解,也要几天时间才能重新彻底恢复稳定。
对梁宵来说,在这种状态里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等他好了。”霍阑勉强出声,“我躺下……让他抱。”
管家惊喜一砸掌心:“好!”
霍阑还在想梁宵下午竟然没睡好的事,并没被管家的情绪感染,按按眉心压下自责,将心神重新投回在了工作上。
梁宵输了三天液,配合着临时标记,腺体重新稳定了大半。
只是整个人依然不大好。
连着三天都没怎么睡得踏实,整个人坐在场边,攥着剧本,有一阵没一阵地阖眼打瞌睡。
“又怎么了?”段明帮他盯着微博,及时伸手,把人扯回椅子上,“你在霍总身边不是能睡好吗?”
梁宵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是。”
段明莫名看他一眼,顺手给微博百万粉截图留了个念。
梁宵的微博也注册了三天,流量大体稳定,在编剧授意下,趁着热度发了两个策马驰援、电椅受刑的片段。
观众正是急需物料的时候,云敛的热度实打实地翻番。知道拍摄还没完成,有不少评论在剧组官博下面请愿,赞数飙升,只求给云敛个安稳的结局。
梁宵拿过手机,翻了几页微博评论,终归静不下心,还给段明,又叹了口气。
“……”段明麻木地帮他起了个头:“啊啊啊太刺激了。”
梁宵耳根一烫,险些跟着他往下说,堪堪回神硬憋住:“段哥,你套我话?”
段明心说疯了才套你的话,天知道你这次又是因为摸霍总手了还是碰了霍总的尊臀受的刺激,实在懒得再问,替他把眼罩戴上:“你和霍总既然已经是这种关系,就调整调整心态,不用什么事都一惊一乍……”
梁宵还在缓慢持续发烫,浑浑噩噩:“哪种关系?”
段明气结,拿大衣把他裹上,塞回躺椅里:“睡觉。”
梁宵颈后腺体被这两个词刺激得一蹦,仓促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
他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在霍总身边。
霍阑陪他休息向来克制,只坐在床头,并不肯躺下。他因为这件事还有些担忧,私下里问过管家。
管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到最后只是向他保证,短期内对霍总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梁宵想着长期怕是要找个办法,这几天还都惦记着这件事。
心跳仍然没能平复,梁宵裹着大衣,掩面深吸口气,烫着断断续续呼出来。
……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小黄文竟然真的是真的。
自从霍阑认定了要帮他平复信息素,临时标记就彻底不再是熟悉的咬一口了事。偏偏撞上霍总易感期,少年霍阑的刻板劲儿跟霍总的决心撞上,他这几天都不得不配合霍总做临时标记的控制变量实验。
咬多深、咬多久,信息素的注入量和信息源提取量的比例。
其他因素对缓解临时标记紧张性的影响。
拥抱力度,身体接触面积,坐在沙发上、床上还是办公桌上。
还是……霍总腿上。
梁宵做实验做得浑身发软,一想起来被霍总按在怀里低头一丝不苟地细细咬脖子就烫得难以启齿,偏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哪怕睡着了都能在梦里冒出来再提醒他一次。
“活该。”段明不明就里,只当他依然因为腺体不舒服,跟着担心,又忍不住唠叨他,“还敢自己催发信息素,现在知道不好受了?”
梁宵扯了扯嘴角:“事急从权……”
段明叹口气,摸摸他额头,把大衣给他裹得严实了一圈。
当时情形紧急,要不是梁宵应急处理得果决有效,江平潮的经纪人纵然能挺下来,也要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
梁宵常年用着抑制剂,腺体活跃问题也并不大,无非这段时间必须多警惕些。有了医院配合用药、加上霍总始终帮忙临时标记,已经比他自己调整稳定得快了不少。
“江老师也是,怎么三天还没回来?”
段明心里清楚,无非自家人自家心疼,没再说他:“也不知道那两个人都干什么去了……”
“……”梁宵隔着眼罩,恍惚觉得自己可能知道那两个人这三天干什么去了,堪堪维持着一线清醒,把话咽了回去。
“场都搭完了。”剧组不开拍,段明没有事做,还在他身边絮絮唠叨,“你也调整调整状态,等江老师回来,最后一幕好好拍完,咱们就杀青了。”
梁宵含混应了一声,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配合着专心闭目养起了神。
剧组被投资方新注过资,底气足了不少,精打细磨出了大结局的场景,这三天已经搭得差不多。
只等江平潮回来,最后一幕就能开拍。
宋祁怕他们这几天没拍戏懈怠,每天依然把几个主演拘到场边,定期凑到一起说戏。
梁宵角色定位不同,不能跟着苏蔓孟飞白他们听暗战激烈风云诡谲,迷迷糊糊睡了一阵,被段明晃醒:“开工了。”
梁宵摸索着摘了眼罩:“江老师回来了?”
段明朝场边指了指,搭了把手让他坐起来。
梁宵刚睡醒,还有些没缓过神,看着江平潮和池澈同宋导说完了话就径直朝自己这边过来,愣了下,堪堪撑着段明手臂坐直。
江平潮走到他棚边,就停在边上,让池澈一个人走了过来。
“梁先生。”池澈按住梁宵,没叫他站起来,“那天……抱歉。”
池澈吸了口气:“我对您的态度”
梁宵笑笑:“谁碰到都不好受。”
池澈被他截住话头,没再说得下去,抬头看向梁宵。
“我不要紧。”梁宵当时没能忍住帮忙,就不准备叫他过了这么久再介怀这个,“怎么样,已经没事了吗?”
池澈耳根不自觉一烫,嘴角抿了抿,点点头。
梁宵莫名懂了,硬生生忍住了“你也一样”的视线,清了下嗓子,把要不得的念头压下去。
“多亏……那时候您帮了忙。”
池澈沉默半晌,重新出声:“我们听说了龙涛的事。”
梁宵听出他话头,接过段明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这些天,龙涛始终在向各家施压。”
池澈有一说一:“如果您有意和龙涛解约,江老师的工作室可以提供艺人合同。”
梁宵并没听霍阑提过龙涛,但舆论上龙涛被星冠死死压制着抬不起头,到现在依然没能找到机会顺利抹黑他一次,当然绝不可能不在别的地方动心思。
梁宵心里有数,笑了笑:“不必了……多谢。”
池澈:“您属意星冠?”
他问的直白,梁宵捧着保温杯,稍一沉默,笑了笑:“是。”
“星冠实力出众,待遇也合理。”
池澈:“您了解霍总这个人吗?”
梁宵呛了一声:“……了解。”
池澈:“了解多少?”
梁宵:“……”
再过几天,可能就了解完他们霍总身体的每个角落了。
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这么聊的,梁宵埋在保温杯升腾着的热气里,谨慎斟酌:“多少……了解一些。”
池澈在门口亲眼证实两人关系并不简单,客观而言,并不认为以梁宵的天赋实力,需要靠委身于哪个影视公司的总裁来换取资源待遇。
他受梁宵援手,并不打算多干涉梁宵的决定,只是有意还他这个人情,多少提醒一二:“霍总是个生意人。”
梁宵蹙了下眉,抬起视线。
“霍总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
池澈:“从不吃亏,冷静,步步为营,凡是他想要的就没什么得不到。”
这几天,星冠的大动作一个接一个,业内人看着无不心惊,都隐隐担心星冠有意再进一步彻底垄断圈内资源,断掉别人的活路。
龙涛这些年已经在走下坡路,被星冠全力打压,垮台是早晚的事。梁宵不可能一直待在龙涛,至于之后出路,还要他自己决定。
“就在昨天。”池澈说,“星冠截了龙涛两个千万级代言,废了一个亚太区的顶级资源。”
“龙涛近来股权交易频繁,眼看快被逼进死路。”
池澈:“今天我们来片场前,还看到龙涛的负责人来找他。”
梁宵微哑:“……多谢。”
霍阑并不和他提及工作的内容,要不是池澈说起,梁宵还不知道星冠动作快到这个地步。
梁宵垂眸,捻了下保温杯的杯壁,想起深夜睡了两觉醒过来,床头依然对着电脑的霍阑,忽然有点儿想尽快跳槽到星冠。
好歹给星冠挣点钱。
霍总买龙涛的钱里,将来有他的十万分之一。
……
梁宵刚腾起来的豪情有点受打击,甚至想找张纸重新好好数一遍零,顾及池澈还在,先放下了保温杯:“霍总在生意场上,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
池澈皱眉:“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梁宵说。
他这些天都在想这件事,池澈不清楚内情,误打误撞,反而叫他清醒不少:“在商言商,商人逐利,为的是钱。”
池澈怔了怔:“所以呢?”
“我去星冠。”梁宵笑笑,呼了口气坦诚:“为的不是钱。”
办公室里,霍阑冷淡垂眸,合上手中电脑。
“你想要什么?”
龙涛总经理几乎气急:“代言?资源?市场份额?”
并购事宜是要和董事长谈的,霍阑并不欲与他多说,示意管家送人出门。
“星冠这是在坏圈里的规矩!”龙涛总经理沉声提醒他,“把龙涛逼到死路,不怕人人自危,枪打出头鸟”
“合理竞争。”霍阑说,“星冠无意垄断。”
龙涛总经理皱紧眉盯了他半天,一闪念,忽然腾起个叫人啼笑皆非的念头:“你是为了那个ega?”
霍阑抬眸。
“一个弄坏了的ega……”
龙涛总经理匪夷所思:“你真喜欢他这种类型的?要多少,我们去给你搜罗”
霍阑:“送客。”
管家上前一步,龙涛总经理察觉到霍阑眸底激烈暗涌,心下一寒,本能住口退了两步。
“张经理。”管家抬手,“请吧。”
“就为一个……艺人。”人在屋檐下,龙涛总经理忍着火气,勉强改口,“龙涛不是不能出让。”
龙涛这次毕竟是来示弱,也考虑到了前期因为梁宵和星冠起的龃龉,到这一步,已经做了让步的准备。
霍阑示意管家经手,龙涛总经理交出梁宵的合同,咬牙签了艺人交接的意向书,终归忍不住出言嘲讽:“霍总真是一往情深。”
“做舆论,找资源,铺路……”龙涛总经理:“听说星冠还要给他买房子。”
星冠的工作流程并没刻意隐秘,霍阑不意外他知道,发了消息叫秘书部上来处理合同。
“你什么都给他买了,以为就能让他死心塌地。”
龙涛总经理冷嘲:“他为了钱跟你,你钱给够了,他凭什么还不走?”
龙涛总经理也不是没玩过艺人,清楚不可能靠几句软话叫霍阑回心转意。如今迫于形势把梁宵交给星冠,有心给他上眼药,半真半假讥讽:“房子有了,前途有了,他不走,还等着叫你咬”
“他原本早该有这些。”霍阑说。
龙涛总经理被他噎了下,没立刻说得出话。
霍阑:“他没去做不该做的事,自然攒不起不该挣的钱,没有做选择的权利。”
梁宵不说,当时的事却毕竟仍有人知道。星冠一路追查,早查出了当初龙涛为让梁宵配合,开出了多优厚的条件。
霍阑深吸口气,压下无关情绪:“当年旧事,星冠依然保留追责权利。”
龙涛总经理面沉似水,却也并没出言辩解反驳。
龙涛自从被星冠一力针对,几次试图接触梁宵又都石沉大海,就猜到了只怕当年的事终归没瞒住。走到这一步,已经没必要再徒劳挣扎。
霍阑垂眸,理好合同放在一旁。
他当然清楚,梁宵要的是钱。
梁宵这些年活得竭尽全力,跌跌撞撞挣命,来不及攒钱,来不及有个安稳住处,来不及想未来。
这些镣铐枷锁,坠在梁宵手脚颈间,把人死死拖曳在地上,拖在他身边。
“世事对他刻薄,我补给他。”
霍阑:“补齐之后,要走要留,星冠不做干涉。”
“龙涛蹉跎他五年。”霍阑:“他本该星途坦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檀痕、巧、蛋挞、你浪拽咋不去裸奔、恋微洛、may.、张致富今天发财了吗、、平陆成江停停停、钟灵、卿的地雷
破费了,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