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楠笙对那张光盘十分在意,放回原包装后,还跟老板要了一张油纸将他小心翼翼的包好,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徐助教买这张光盘是要送人的吗?”
“不是的,是我自己喜欢。”
林楠笙虽然说了否认的话,但眼神闪烁有着明显的不自然。 他对着我礼貌而尴尬的笑了一下,转头有对迈克道:“陆小姐的单,我一起买了。”
他这种很明显的岔开话题的样子,让我更加肯定,他心虚了。 自然不是因为我而心虚。 而是,他因为要送这张光盘的人而心虚,这个人肯定不是他能光明正大爱慕的人,我也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会是谁。 “陆小姐的帐已经结过了。”
迈克道。 “哦,这样......那......陆小姐,我在学校里还有课,就不奉陪了,你慢用。”
他将那张光盘放进自己的公文包,抱着那一堆面包对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准备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提醒林楠笙,他现在的心态,出格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是一只被陈默群放出去的鹞子,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中共地下组织的人来主动发展我。 林楠笙的行动,并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这样一想,我便将提醒的念头瞬间压了下去,甜甜的对着林楠笙笑了一下,便跟他说了再见。 林楠笙走后不久,王叔便开着车来了。我提着打包的那块儿提拉米苏,坐上了车。 王叔给我爸爸开了近十年的车,车技娴熟,开得也稳。 我当年跟路小佳学车时,因为身量矮小而够不到油门,就一直没有实践过,所以车开到一半,我忽然有了想要实践一把的念头。 就让王叔把车开到人少些的地方,让我试试手。 王叔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四周,道:“小姐,您要是想学车的话,改天咱们开到郊区去练吧?或者到家附近再说?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这万一......” 我明白王叔的为难。 日本人对中国一直虎视眈眈,时常借用各种理由在上海进行军事演练。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扩大了演练范围和参与人数。 当初九一八时,日本人自导自演了铁道“守备队”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日本修筑的南满铁路路轨的事件。并嫁祸于中国军队,以此为借口,炮轰中国东北军北大营。次日侵占沈阳,又陆续侵占了东北三省,以至于1932年2月,东北全境沦陷。 国人深知日本人的无耻秉性,但无奈国力低微,只能委曲求全。 不仅要对日本人的狼子野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要极力约束本国的国民,让他们不许反抗,以免再次被日本找到借口攻击中国。 王叔怕我在日本人的地盘练车,万一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人或东西,跟他们起了冲突,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我明白他的顾虑,也不想让他平白的提心吊胆。 “那直接回家吧。周末的时候,再麻烦你陪我去郊外练练。”
王叔连连应好。 车辆开过一个街区,在十字交汇的路口,王叔停车停车等待红绿灯,我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左秋明?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王叔,我看见一个同学,去打个招呼。一会儿我自己回去,你先走吧。”
我说完连忙打开车门,跑了过去。 我追到路口的时候,左秋明已经进了弄堂。 上海的弄堂四通八达、脉络复杂。我望着路尽头的三岔路,不敢确定他向哪个方向走去。他的反侦察能力,我是很了解的。如果贸然这条路直线追上去,肯定会被他察觉。 但若不追,他在走上几步,我就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 心中一番计算,我几乎是立刻的跟了上去。 左转之后,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直直的走着,直到走进一条死胡同,他才忽然回头,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隐蔽在墙后,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影子被夕阳出卖,长长的斜出街角。 我从墙后走出,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回以一笑,道:“你还在车上的时候。”
我想那一瞬间,我的心态是崩溃的。亏我躲躲闪闪,小心谨慎的跟了一路,没想到居然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你怎么来上海了?有任务?”
他自然而然的问着,似乎我们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但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们都没有真正的当面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 他耸耸肩,又是一笑,道:“明白了,不能说?好吧,那我就不问了。规矩,我懂。”
他说到规矩二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音量,这是在提醒我,他不问我的任务,我也别过问他的事情。 明明说的很温柔,但却明明白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跟不上训练的进度,被开除了。我是上海人,所以就回来继续念书了。”
我撒了个谎,将自己跟他口中的任务撇清。 “你呢?这种时候,你不在部队,却出现在上海的街头,总不能也是被军队开除了吧?”
这话问的有些咄咄逼人。 但他却爽朗一笑,道:“对啊,被你猜中了。我离开军队了。”
他既然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上海,那必定是离开了军队,但是离开军队却不代表离开了组织。以他的军事能力,能让他在这个时候被上级安排脱离军队,那么要执行的任务一定是极其重要的。 何况,他出现在这日本人聚集的虹口。 我多少能猜到他的任务,肯定和日本人最近的频繁活动有关。 “上海现在的情况很乱,不管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总之还是小心些吧。”
我提醒道。 他顿了一下,再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真诚了些。“嗯。”
“我在申江大学念书,如果你在上海的时候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我。”
说出这句话后,我自己也愣了一下。这相当于是极为明显的邀约了,我忽然有些忐忑,万一他直接的拒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我只能咬着唇尴尬的等着他的回答。 “好啊。在我离开上海之前,肯定会去看看你的。你要好好学习,可不要再被大学给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