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道自己偷枪的事情暴露了我不会善罢甘休,又或者她一开始就没准备住在那个地方。 等到刘昶赶回到丁玲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已离开了那里。据房东说,丁玲在刘昶他们离开之后便把那些家具物什全部用市场价不到两成的价格转让给了他,因为东西质量都不错而且很新,在摆进房子里后,很是让那所老房子升了个格调,所以房东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拿到钱,丁玲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她显然是低估了军统情报处的能力。 即便她拿了钱之后一刻都没停留的赶到了火车站,想要坐最快一班的火车离开上海,但还是在火车开动前,被刘昶带人拦了下来。 我坐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刘昶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人已经抓到了,问我要怎么处理。 丁玲在电话旁哭喊着,哀求着。“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让她接电话。”
我对着刘昶说。 刘昶很快将电话递给丁玲,听着电话那头丁玲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吧,你不想见到我,我保证离开上海,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气上心头。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飞菲、韩冲,把他们的藏身地出卖给七十六号?还是不是明明知道陈勤喜欢飞菲,却故意把飞菲他们被抓的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去送死? 还是你明明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丁玲,在你印象里,我难道就是个没有底线的老好人?”
“飞菲他们不是我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在冤枉我,我没有,小七,你误会我了。我.....我拿枪......我拿枪只是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把枪......小七,我只是个弱女子,现在世道还不太平,你要赶我出去,我只是想要拿一把枪防身而已......我知道错了,小七,我把枪还给你,你原谅我吧? 嗯?小七?你原谅我吧......” 听见她看似认错,却还是想要将一切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话,我已经懒得再和她多废话一句。 在电话里喊了一声刘昶。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刘昶的回应。 “陆小姐?”
“她既然要走,就让她走,你们亲自送她上火车,看着她离开上海。至于其他,除了她身上穿得那身衣服,我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许她带走。”
“是,陆小姐。”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丁玲歇斯底里得咒骂声。 “陆小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是你自愿要带我回去的,不是我求你的!你带我回去却不对我负责!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我什么都没有,我拿你一点东西又算什么?我只是个弱女子,陆小七,你这是逼我死,你害我!陆小七!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光鲜亮丽,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受这种侮辱......凭什么......” 我挂上了电话。 凭什么? 就是这三个字,让丁玲出卖了昔日的好友,也成了她的魔怔。 从过去的档案中可以看出,丁玲确实受了很多苦。但这并不能成为她害人的理由,尤其是她所害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仇人。 她没有去报复害她沦落至此的日本人,却选择了去伤害那些信任她保护她的人,这让我很不能理解。 刘昶回来后,除了那把路小佳送给我的枪,其他拿回来的钱财我都不想再收回了。 让刘昶拿着这笔钱去买了些食物,分发给了战后依旧还在流浪的难民。 回到住处,空空荡荡的住宅依旧空空荡荡。 安安静静的夜里依旧安安静静。 厨房的灯暗着,没有饭菜的香味再传过来,也没有人探出头来笑着对我说一句:“小七,你回来啦。”
我上了天台,坐在那里看着繁星从出现到消失,看着天边映照出红光。 直到太阳直直的照着我,让人有些晃眼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我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麻痹僵硬的手脚,走到楼下。 门外站着林楠笙。 看见我开门,他似乎松了口气,道:“还好,你还在家。”
“来看着我?”
林楠笙笑了下,道:“我说过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选择留下,我当然开心。可是你若是坚持要走,作为朋友,我想我也该来亲自送送你。 怎么样?你又决定了吗?”
我让开门,让他进来,道:“我考虑了一整晚。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害怕孤独。你说得对,我喜欢左秋明,所以我应该给我们一个机会。林楠笙,我决定了,不走了。”
林楠笙开怀一笑,道:“太好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说了一会儿话,林楠笙看了看表,道:“快一点了,上午一直没见你出门,你还没吃饭吧? 去火车站之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我洗漱了一番,换了一条平时极少会穿的亮色长裙,将一头长发松散的编起,点缀上珍珠发卡,抹了口红喷了香水。拿着一个珍珠手包下了楼。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现在的上海比从前安稳了一些,但却也还是有着许多危险。 饭后,我让林楠笙陪我去了趟花店,买了一束洋桔梗。 这种花在我当年离开上海的时候见过,是那个神秘的接头人所赠。 大概是那时候左秋明也在上海,所以我私心里一直希望当初送我花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他。 走出花店。 军部和宪兵队的人再次为了抢夺资源发生了冲突,甚至引发了枪战,街上乱成了一团。 各方势力为了抢地盘,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按说我和林楠笙作为军统的代表是不应该掺和到他们的冲突里去的。 但是,看着在枪林弹雨中惊恐仓皇的百姓。以林楠笙的社会责任感,不允许他束手旁观。 “小七,我去打个电话给夏团长让他约束一下手下,你回车里等我。”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 林楠笙走后,我捧着花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马路对面,中年妇女被持枪跑过去的军人吓得撒开了手,没命似的跑到电影院的招牌后蜷缩起来。原本被她牵着的小男孩儿被来往逃命的人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