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夜风沉闷。沿江这一道路又窄又挤。
而封路凛眼前的一切,却因风堂一双能挑万千春色的眼,变得生动起来。
封路凛把他搂得紧,蛮横又强硬。他怕遇上减速带,一个颠簸,这车篓子能把人抖下去。
见风堂迷糊着又闭眼了,他朝头顶的星空望去,正要出神,忽然听见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真正的跑车声浪,像数吨开水煮沸,自道路尽头汹涌而至……
整条街聒噪不已。
封路凛毕竟是交警,瞬间敏感起来,立刻坐起身朝外看。只一眨眼的功夫,面前飚过去一辆深蓝色超跑,看尾翼的形状和喷火的屁股,是一头兰博。
“停一下,大爷。”
封路凛忽然庆幸大爷跑得慢,这才离牡丹世家不远,“我把他放您车上,我回去取个车,五分钟就回来。”
大爷停车,把烟袋又燃上,说:“回刚刚那儿?行啊,这小子我替你看五分钟。五分钟不来,我把他拉去卖咯。”
封路凛听完,跳下车头也不回,朝着返回的路跑了。
大爷的烟才吐吸了没几口,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他还没听见座儿上喝懵的小伙子吆喝,就听见远处又有摩托车的声音。
封路凛把摩托往旁边一靠,抽张钞票出来塞给大爷,又把风堂抱上后座。
他朝大爷一点头,“麻烦您了。”
说完,封路凛把风堂两只手拉起来,摆成搂抱状,环住自己。他脱下衬衫拧成条,再绕过风堂的腰,把这人拴在自己背上。
夜风带些尘沙,吹得他睁不开眼。封路凛侧过头,朝风堂低低地哄:“把我抱紧点,知道吗?”
上车后,风堂眼睛就没睁开过。他应了一声,点点头,说好。
封路凛又说:“你如果感觉快掉下去了,就拉着我一起。这样你摔不疼,知道吗?”
风堂点头,又摇头。只是凭本能,把男人又揽紧些。两个连续的“知道吗”像在哄小孩子……好喜欢。
“抱紧我”这三个字,封路凛在摩托上对风堂说过无数次。这次严肃太多,风堂听进去了,又像八爪鱼般,乖乖地抱好,不敢皮痒了。
况且封路凛上半身没穿衣服,肌肉的触感好极,怎么摸怎么舒服。掌心覆盖上去,全是隐隐爆发的力量。特别是腹肌那块,如铁铸成的硬,风堂用手指捻过其间相隔的浅壑,想在那儿留自己的痕迹。
“来人啊,封路凛裸奔了!”
风堂有气无力地叫唤,别过脸换个舒服的姿势,贴到男人光滑有力的背脊上,“来人啊,交警第四支队队长和blackholes车行的二把手私奔了!”
封路凛还没问过风堂为什么洗车行要叫“blackholes”,像顾客一把车送过去,车就没了似的。
风声爆破不止,道路尽头的跑车轰鸣声快炸开耳膜。封路凛一路跟着追,超速多少都忘了。他接受过专业培训,速度控制得当,压着气追过几百米,又看到一辆改装过的小跑飞驰而去。
这是一场,有组织性的地下飙车。
尾翼不合格,涂改不合格……连上路都明显添加违规的操作。
如果封路凛没记错,这条路的前方就是大环岛,旁边是一所私立小学。幸好现在是深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骑着摩托,拖家带口,追踪过千米,猛听见前方尽头一阵锐利到穿破头颅的刹车声——
过后是喇叭声,尖锐非常。再紧接着,又是刹车声。
群体性的,依次有序的刹车声!
况且这条路是双行道,来向有车也十分凶险。路虽然窄偏,但也是城市交通要塞。从隔壁地级市下高速过后,任何车辆过跨江大桥入城,都要经过这处。
好在这几天不是假期,入城车辆不及以往多,再加上现下是午夜,封路凛暂时还未观察到有别的车辆来这一条道。
他车速渐慢下来。透过头盔,他看见远方入口过弯处,有黯淡的红蓝光线,熟悉又陌生……
设卡?封路凛迟疑,他不记得这几日有封路的说法。这条路并不用绕行。
难道这群人胆子大到冒充交警,来封路?就为了让社会车辆绕行,给他们深夜飙车的空间?
身边突然又狂飙过一辆车,快得封路凛看不清型号,时速目测已经上了一百五六。
封路凛骑着摩托,没办法掏手机,只得又往前追了上百米。
距离大环岛还有三四百米的时候,封路凛耳听着那处传来一声剧烈刹车声,紧接着,重物钝撞——
交通事故的撞击声他再熟悉不过。金属互碰,在硬与硬中,摩擦出毁灭性的声响。
他握把手的臂膀猛抖着,硬生生将摩托车逼停。前面漂移玩儿出车祸了,他不能再走。况且,他现在带着风堂,封路凛直觉不能靠过去太近。
他携了一人一摩托,半裸着上身。就这么站在江边的小路上。
封路凛耳畔又有一辆车过去,但速度不快。他本来并未注意到,却见是一辆轿车,不免好奇。
他看那通体的黑,警觉起来,不料那辆轿车直接拐弯掉头,横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车门开了,封路凛下意识扶正自己的头盔,再用衬衫遮盖住风堂的脸。
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他从暗处走出,直到面孔完全暴露在路灯下,封路凛的心跳似乎停了半秒。
是封家的司机。
那个曾经,接送过他高中上下学,在父亲身边效力十年的中年男人。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只是停下车,来回打转。他打着电话,走几步,又往封路凛所在的方向慢慢转身。
震惊的时间不过半秒,封路凛猛地一回头,把风堂从摩托车上拖下来,狠摁在路边的墙上。
风堂被推到墙根,意识模糊,一屁股坐上垃圾桶,皱眉道:“干嘛啊,熏臭了你负责吗?体香都给我整没了……”
“叫出来,”封路凛急着把他的衣摆撩起,用手摸上他的背,“叫大声点。”
风堂醉得难受,庆幸自己还好不想吐,低声道:“怎,怎么了?”
“打野炮。”封路凛匆匆讲完,来不及再解释,伸手拉他的裤边。
风堂不明不白地被顶开大腿,愣着不从,红眼骂他:“不是去开房吗?你爱好挺别致啊……”
背对着,封路凛能看到路灯下那人愈来愈近的影子。他伸手制住风堂乱扭的腰,厉声道:“我遇到老熟人了。”
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风堂总归是还有点脑子。他想起刚刚封路凛让他叫,迅速意会,出喉的呻吟便不管不顾起来。
封路凛把他的头闷在自己怀中,遮住脸,再将他一条腿搭上臂弯,假装做了几个抽送的动作,风堂忽然脸色爆红。
我靠,凭什么被顶的是我啊?
他琢磨一下,觉得这种危急时刻也不能骚不过封路凛。风堂胆子大,直接露了截儿白净的手臂,抱住封路凛的背,把他用力往前一带,顺着动作惊喘出声:“啊!”
“啊”完,他就懵了。
下一句该说什么?他就算什么,也好久以前了,况且床笫之欢意乱情迷,他就纯发泄,还记得住什么?他没叫过,也没跟谁喘过,这会儿全靠天赋。
封路凛人高马大,把他圈得死死的。他见风堂哑火了,便给他说悄悄话:“好厉害,再深点,对对对,就这……”
他说着,腰部挺动起来,碾住风堂的胯部,细磨慢蹭。
风堂捏着嗓,化了刻意的娇声媚气,做作地哼道:“哥你好厉害……再,再深,对……对个屁……不对,哈……哥,快点,快点。”
那一抹影子停住了脚步。
封路凛憋着笑,胡乱地吻他。像故意占便宜似的,封路凛又悄悄在他耳边哄道:“老公最棒了,干死我算了。”
风堂忽然被他的掌心包住屁股,惊得“嗷”一声,捏起嗓,怒着又喘:“你怎么,嗯,还没上回……上回当你面儿……玩我的,那个……那个男人厉害?”
趁机占便宜?想得美。手把手教学还想压我一头!
他听见不远处的男人拿着电话,对那头说:“快到了,刚路边儿有俩男的打野炮。恶心坏了。”
封路凛一挑眉,恶狠狠地搓他,压低嗓音,咬住风堂耳垂:“嗯?哪个男人?”
“还他妈搞过双飞!操。”
那个男人说完,挂了电话就往回走。
封路凛动作不敢停,抱着风堂又是一顿狂风席卷地顶弄。两个人发鬓已湿透,落下浑身的汗。
风堂把屁股底下垃圾桶的桶盖儿都给坐烫了。庆幸这里少有人过,还挺干净。
那辆黑轿车开动,原地实线掉头,往返回的路去了。封路凛冷笑,估计是知道前面出事儿,不敢再走。这违章得记着,事儿后得严罚。
等那男人开车走远了,封路凛故意似的,掐住风堂的屁股,掰一下,又咬他的脖颈。风堂气得要死,醉意都醒了,哽着脖子呜咽:“封路凛,你他妈的太坏了!”
“你天赋异禀,”封路凛给他穿好裤子,吻吻嘴角,“不为我叫几句,岂不是可惜。”
他其实还有些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毕竟那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司机”、“保姆”、“管家”这种职业,一旦干久了,对一个家庭来说,几乎是近似家人的存在。
封路凛脑内一团乱,只想问问封万刚是否知道?好在他下午才接过父亲的电话,不然现在不知道自己得担心成什么样。
风堂看出他的疑虑,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一个叔叔,见过面,”封路凛闷闷道,“别担心我。”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衣服,封路凛又伸手摁过风堂脖颈上的吻痕。风堂这会儿还是醉醺醺,头开始疼起来,靠在封路凛背上,一会儿喊这疼,一会儿喊那疼。他死拽着人不放了,不允许他孤身前往,迷糊道:“你再往前边儿走,我就报警了。”
“是岑七的车吧?量他们出了事故也不敢报。我替……我替他们报。”风堂念叨完,掏手机就要拨号。封路凛看他一眼,没阻拦。
他只是蹲下来,站在江岸边,看弯路上那一台停着的黑色轿车。
几分钟后,交警队来得很快,几乎出动一大半。封路凛之前带人追了快几公里,累得浑身瘫软。他把风堂安排在警车上,自己又跨上了摩托。
风堂想拦,又收回了手。他想了想,觉得封路凛以前说得对。每个人职责不一样,要做的事儿自然不同。他挑了这担子,自然得把控重量。太多在部分人心中价值无几的“担当”、“责任”,都在他挺拔的身躯里占了极大的重量。
封路凛临走前,俯下身趴在警车车窗边,勾住风堂的脖子,吻了他的眉心。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这跟我’已经’做过什么没有关系。”
他说完,看风堂还半阗着眼,认真道,“今天很谢谢你,宝贝。”
“宝贝”两字儿一出,风堂眼亮了几分,抬头刚想说话,封路凛又没忍住,再亲了他的鼻尖,哑声道:“我保证,我去去就回。”
“别惹怒他们。”
风堂虽然喝醉了,但意识清醒不少。
平复下剧烈心跳,他继续强调道:“先直接搜身搜车,押回去问。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仗着点点家底儿胡作非为,根本不知道底线。我怕你一小警察,他们为难你……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出面。”
他语气听着特别委屈,封路凛心都要化了。一时间,愧疚与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堂见他皱眉,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懊恼至极:“我……我对不起你。”
封路凛浑身一颤,胸口像被石板狠压住了。
“我知道的,你不要命。但你想想我。”风堂跪坐到座椅上。
他脑子乱,说话词不达意,“不要去拦车,不要手扒车门,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常便饭。但真的不要单独强行堵截,不要去跟他们近身械斗……唔。”
“不要说了。”
他还没说完,封路凛伸手捂住他的嘴,眉心紧拧起来。
风堂睁一双大眼瞧他,俨然如只迷途的梅花鹿。其实每次一看风堂的眼睛,封路凛总想起“宝光璀璨”这个词。贵气又勾人,一眨一闭,把自己那点心思扇得异常旺烈。
他的手掌心又往上移些,覆过风堂挺翘的鼻,直至遮盖住这双眼睛。
封路凛只是冷静地应他:“睡吧。”
转身之后,他步子一顿,再留下一句:“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