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桀给她点完了剩下的神门穴，颂娴便坐了起来。
看她一脸求知欲，他说：“你来试试。”
颂娴怔了一下，她这才刚开始学，就马上实操吗？
她有些犹豫：“我现在就上手能行吗？”
“实践出真知，光听光看没用。”韦桀给她把工具都准备好。
“可穴位我不还太清楚啊。”颂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韦桀知道她担心什么，说：“没让你治病,只让你体会一下这种治疗方式的过程。”
他这么一说，颂娴也就放心了：“行吧，那我灸我自己。”
反正是瞎点，她就自己当自己的小白鼠呗。
韦桀语气淡淡：“灸我。”
“啊？”颂娴不解。
“这样我可以看出你的用力轻重，能直接给你反馈。”韦桀一本正经道。虽说他说的也没错，但主要原因是他看了眼她光滑白嫩的皮肤,初学者下手没轻没重,他怕她把自己烫伤留疤。
颂娴不知他的真实想法,觉得他是真的想要快速指导她上道，一脸感激：“那辛苦你了。”
“林丫头，这有穴位图，这是阿桀小时候用过的，你回头可以对照着学。”韦老爷子看破不说破，从桌子抽屉最下层拿出一本用透明胶带粘满整个封面的穴位书，这书一看就是被翻过无数遍的。
韦桀没想到老头还留着这本书，他有些郁闷：“别给她看这本了，现在都更新换代多少版了，我那有新的。”
他说着想要截过去，但动作没有颂娴快。
颂娴接过来展开，整本书就是一张大的全身各个穴位的细节图。上面正反面都被细心的用胶带粘过了，跟过了一层塑一样，所以放了这么久也没损坏。
颂娴看到上面还有没粘胶带之前韦桀做的笔记，还有他自己画的一些辅助记忆的人体画，他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草得自成一体,果然是字如其人,再看他的画……竟然是个灵魂画手。
想象他的脸,再看他的画，颂娴憋笑。心说这估计这就是他不想让她看的原因吧。
韦桀看着自己的画老脸一红，瞪老爷子，老爷子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很有理：“书改版了，人体穴位又不改位置，怎么就不能用了？”
“……旧了。”韦桀无法反驳，憋半天，只说了两个字。
颂娴看着上面一张张画，笑说：“没事，旧的上面有标注，对初学者很友好，我喜欢。”
听她说喜欢，韦桀也没脾气了，行吧，爱用旧的就用吧。
韦老爷子指着其中一个有点像屁股一样的图，一脸八卦的跟颂娴说：“这是阿桀小时候画的,他刚开始画的时候,老大韦民就在旁边看着，让他不要在书上画屁股,阿桀很委屈，说他画的是脸，两兄弟争执，非要拉我来评判，问我这上面画的是什么。那时候我哪知道啊，看他们在书上乱画我就上火啊，就问谁在书上画的屁股，阿桀听完就哭了，最后就没在那上面继续画，而是在旁边又画了一个。”
颂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韦桀脸涨红，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没溜，把他的糗事都抖出来了。
“还要不要学了？”韦桀不满道。
乐不可支的老爷子赶紧闭嘴，让颂娴好好“听课”。
韦桀虽然郁闷，但看着两人笑得开心，心中的不爽也就淡了。只是看着这本书，听着老爷子说从前的那些事，他脑中就会涌起自己学医路上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他，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纯粹而快乐。
决没想到十多年后的自己会变成这样。
韦桀调整好情绪，看颂娴准备好了笔记本，他拿过一盏酒精灯和一罐药线：“点灸前要准备好火源，如果没有酒精灯，用蜡烛或者打火机也行。药线可以去专门制作药线的店里买，用深色瓶子和塑料袋密封装好，不要放在高温的地方，也不要让太阳直射，用多少拿多少，盖好瓶口，以免药效失效。”
颂娴认真记下，她眼里闪烁的光芒让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转开目光，继续说：“给患者施灸的时候，最好让患者坐着或者卧躺，这样患者也舒服，也能让施灸穴位充分显露。因为药线点灸是一种古老又新鲜的治疗方式，所以有些患者不太接受，施灸前要跟对方解释清楚。”
老爷子想到韦桀之前在施灸时吓唬那熊孩子的事，心说好在那场景林丫头没瞧见，不然这臭小子估计就教不下去了。
“药线点灸常规操作手法主要分整线、持线、点火、收线、施灸这五步。首先是整线，这一步不仅能让火力集中，也能减轻患者施灸时的痛感。”
韦桀说着，从瓶子里抽出一根药线，将有些松散的药线搓紧，拉直。然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指尖相对，持药线的一端，只露出线头的两厘米左右。
“第二步是持线，露出的线头不能太长或太短，短了容易烧着自己，长了不方便操作。”
颂娴手里也拿了一根药线，跟着他的所有动作，一步步学。
“第三步点火。将露出的线端点燃，如果有火苗就抖灭，不要用嘴来吹，要像这样轻柔的抖灭，药线上只需线头有圆珠状的炭火星就行。”
韦桀示范完，颂娴也跟着点燃药线，火苗有些大，药线上有了明火。她轻轻甩了甩手，问韦桀：“这样可以了吗？”
韦桀看着她那已经快灭了的药线，说：“再来一遍。”
颂娴又重新试。
“不行，这是条火。再来。”
就这么来回试了七八遍，颂娴才终于正确燃出了点灸需要的“珠火”。
韦桀总算点头了：“记住这个状态，第四步是收线。”
颂娴没想到点个火都有这么多讲究，她打起精神，继续看向韦桀的示范。
此时韦桀持线手的小指先固定药线，然后中指和无名指再扣压药线，药线往回收的同时，拇指适当往前伸，让食指指尖跟拇指指腹相对，露出线端半个厘米左右。
颂娴照着他的样子做，韦桀在旁边边看边说：“线头不要超过拇指的指尖。”
调整了一下，韦桀才说下一步：“第五步就是施灸。要将持线的手固定在要施灸的穴位旁，线头炭火星对准穴位，当炭火星变成圆珠状时，屈曲拇指次节关节，将线头直接扣压于穴位上，一按火灭就抬起来，这就是一壮，一般每个穴位灸治一到三壮。”
他点在自己手背的穴位上示范，颂娴跃跃欲试，韦桀伸出手，她说了句“多多包涵”，便点了上去。
她没及时抬手，韦桀被烫了一下，好在他皮糙肉厚，也还能忍。
“点灸的手法时间和药线粗细都会影响到效果，顺应手腕的力落下，手指捏紧药线，将火星线头向下，快速扣压时，珠火接触到穴位表面马上熄灭是轻。缓慢扣压，珠火跟穴位接触的时间较长为重。施灸手法原则是‘以快应轻，以慢应重’轻就是轻症，重就是重症。”
颂娴看着他被她点的那里已经发红了，她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烫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