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柠溪不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有多疯，但是陆言舟却知道，当天晚上，楚柠溪确实发病了，可她还在压制，她好几次控制不住情绪，想冲着陆言舟大吼，可陆言舟沉稳又纵容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响起。
陆言舟说，我在，别怕。
楚柠溪每次发病，总觉得世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记不起。
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想要逃离出那片黑暗，可事与愿违，她总是绕不出去。
她发病的时候，就特别在意那两年，她总觉得自己遗忘过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急切的想要想起来。
可一想，脑袋就像被重锤使劲敲击。
咚咚咚的，特别难受，整个人几乎要爆炸，她觉得痛或许能让自己清醒，于是她会自残。
苏幻曾经说过，这是应激障碍心理创伤，她为自己编了一个故事，将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人，明明很想获得解脱，却自己一步也不愿意走出来。
苏幻跟她治疗的时候，曾今听她描绘过这个故事，苏幻知道，等同于陆言舟也知道。
陆言舟专攻过心理学，他照顾楚柠溪，比楚妈妈更得心应手，一直在试图引导，让她镇定，让她走出她为自己画的囚牢。
楚柠溪指甲嵌入他手背的肉里，手背很快血肉模糊。
可陆言舟毫不在意，温暖如曦的嗓音，低沉着一直在她耳边缭绕。
告诉她他在，没事。
偶尔楚柠溪还能听到其他的音节，不过她记不住，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反复横跳，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曾经纳斯比教授的顾虑在他耳边回荡。
“有三个可能性，其一，她可能分裂出副人格，俗称人格分裂；其二，可能会画地为牢，把自己一直囚禁，其三，这份记忆，只能一辈子，成为她的记忆。”
楚柠溪属于第二种，陆言舟抱着她，陪她从极端情绪中慢慢的变得平和。
然后她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不安稳的睡在他怀中。
他神情晦涩，眼底闪过一缕复杂，最后化为坚定。
他生平不算好人，做过好事坏事多不胜举，从不后悔，唯独在楚柠溪身上，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
苏幻平日里的研究，多复杂都涉猎，也间接养成了他晚睡的习惯，他凌晨四点接到陆言舟电话，陆言舟说楚柠溪发病了。
苏幻想到下午看到的热搜，心底有数。
“她平稳不久，经不得外界一点刺激，她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她，但是她自己会否定自己不是个好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你也学心理学，你知道我的意思。”
陆言舟不说话，“她情绪糟糕，反应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苏幻沉默一瞬，“这是好事，说明她之前的治疗，没有白费，只是还未痊愈，有反弹的迹象。
这样，你明天带她过来诊室一趟，我看看。”
“嗯，多谢。”
“老大，这话严重了，若非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两人没继续聊，陆言舟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阳台上，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以前。
他思绪铺开，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他没继续想，只是眼神暗沉如海，深不见底。
手机响起，是苏幻。
刚接起，苏幻开口，“老大你……”
苏幻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继续道，“你要控制住情绪，你们两人都是病人，如果你情绪上失控；
你该知道这后果，是你最不愿意也不想看到的，否则前功尽弃。”
“嗯。”
苏幻松口气，虽然话语里听不出什么，可陆言舟的自控力，他相信。
陆瑾舟三更半夜接到电话，脾气上来，准备破口大骂，可在看清大哥两字后，鹌鹑一般。
只期望这个电话不是他做错或者忽略了什么，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哥。”
陆言舟嗯了一声，“你离开南郡之前，我让你关注你大嫂的情况，你玩忽职守？”
“这话严重了，我没有。”陆瑾舟睡意全无，他一直在忙，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睡了两个小时，他哥的电话就进来了。
陆氏多大，他哥心底没点数吗？
陆言舟并不想听解释，这时候解释对他来说，无疑是推责，“老二，互联网上，对你大嫂的攻击，你们cartoon作出了解释吗？”
陆瑾舟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件事。
或许，是他看漏了消息。
他没挂陆言舟的电话，而是打开手机邮箱，里面果然躺着欧景发给他的文件，甚至还有欧景的未接。
之前手机没电，回来又困又饿，他洗了澡都没吃饭，就直接睡了。
所以这些即时消息，他完全忽略了个彻底。
感觉狗头不保，“大哥，我目前还不知道什么事，是我的失误。”
“你看着处理，不需要手下留情。”
这话从陆言舟嘴里说出来，可就严重了，陆瑾舟皱眉，应承了下来，“知道了。”
挂上电话，陆言舟折回卧室，看着楚柠溪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睁着眼，没有睡意，只是默默的陪着。
有时候，事情就是成堆的出现，例如此时此刻。
一个未知的电话在他手机闪现，陆言舟皱眉，在接与不接之间徘徊，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声线清冷得吓人，“喂。”
“老大，你的药快完了，你需要回来测试一次，再度改良药物的配方。”
“最近走不开。”
那端一愣，随即换了另一个声音，“老大，最迟，半月之后，你必须回来一趟。”
“你们派个人回来拿血液样本不就行了？血液样本我会先做出来，相关数据我这边也可以简析出来。”
“老大，不光是这个，augus在找你。”
两端，无声沉默，陆言舟沉默了良久，开口时，声线偏嘶哑，“我没空见，血液样本我会尽快做出来，你亲自过来取。
我暂时不回去，这边事情很重要。”
那端的人欲说什么，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应承了下来，“我知道了老大，等你联系我。”
陆言舟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