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松带着二十多个人的队伍走在山谷里,眼看着就要到26号高地了,久经战阵的月松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阴森恐怖,真正长期在战场作战的军人,在敌人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自己未必能看到枪口,却没感受到那种潜在的威胁,说不出的压抑。月松举起右手,对身边的飞腾说:“传令,全体停止前进,就地隐蔽。”
“怎么了队长?”
飞腾问。“你第一天当兵吗?”
月松冷眼看着飞腾。“是。”
飞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跑步传令。转眼间,整个队伍停止了前进,同志们都就近找了地方隐蔽起来。“罗队长,我们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出松山要塞了,前面再走五里地的样子,就要到要塞南边的滇缅公路了,穿过公路,就往蝴蝶泉那边去了,到那边了,天宽地广,鬼子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朱队长说。“朱队长,现在最好别说话,你所说的,我都知道,谢谢你。”
罗月松整个人忽然变得极其冷静,就像掉进冰窟窿里,刚捞出来一样,跟谁说话都冷冰冰的,一副不愿意说话,只想静静地听,静静地想的样子。仁先拉着朱队长,小声说:“朱队长,怕是遇到大事儿了,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罗队长,不出我意料,老鬼子金光是不打算让我们走出这松山要塞了,就是侥幸出去了,滇缅公路那边也不会没有鬼子的拦截伏击之类的。”
朱队长看着孙排长严肃认真的样子,觉得孙排长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于是压低声音说:“鬼子们要包围我们,围歼我们?”
“估计是。”
仁先简短地答道。“这么说,我们这二十多条性命,都握在罗队长手中了?”
朱队长问。“所以不能打扰。”
仁先答道。“哦。”
朱队长挪了几步,对自己手下的一个队员说,“传我命令,形势万分危急,所有同志,务必严格遵守罗队长的命令。”
“是。”
自由人超哥和豆子看见队长他们停下来了,已经感觉到氛围不对了。超哥从狙击镜里看见队长双眼盯着一棵蒿草,半天都没有动,跟一个木雕似的,心里马上明白了八九分。“怎么了超哥?”
豆子问。“生死关头了吧。”
超哥说。“怎么着就生死关头了呢?”
豆子追着问。“队长管这么侦察叫做打地鼠式的侦察,我估摸着,队长在老鬼子金光的要塞里一会儿杀狗,一会儿杀鬼,闹得整个要塞鸡犬不宁,而且还要把侦察到的要塞布防情况带出去,老鬼子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不再那么保守,死守着要塞防卫总体策略了,要调动更多的部队来围歼我们,现在这个地形,我们很不利。”
超哥说。“那怎么办啊?”
豆子问个不停。“我知道怎么办我就叫罗月松了,何况叫罗月松的人也在发傻呢。”
超哥说。“这次真的就这么玩完了?”
豆子有些不相信。“没准儿,当兵打仗的,很多时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能化险为夷是上辈子修得的福分,壮烈牺牲是对战死的人尊称,更是对活着的人的安慰。”
超哥说。豆子头皮有点发麻,不过很快豆子就缓过神儿来了,攥紧手中的步枪,说:“我不怕,超哥,从跟着队长出来哪天,我就没打算再回去的。”
“嗯。”
超哥很随意地答应了一声,起身说,“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先去侦察一下,尽量替队长分忧吧。”
“是。”
豆子觉得也是,替队长分忧,不也是替自己保命吗,虽然不怕死,可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