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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片刻,陈麓川瞅见林阅已开始擦桌子端菜,便跟林立明说了一声,起身过去帮忙。
厨房油烟混杂食物的浓香,何珊正在往大碗里盛山药汤。
陈麓川立在门口,同她打了声招呼。
何珊抬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阅正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多了个苦力,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你拿筷子我端碗,很快便将一桌子都布好了。
最后,陈麓川去叫大家过来吃饭。
何珊抓住林阅手臂拽进门内,掩了门,低声说:“人好歹是客人,你使唤起来也太不客气了吧?”
林阅却笑说:“要是换成柴薇,我也一样使唤。”
房子到底太小,大家在餐桌旁坐下以后,几乎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在座的多数都是年轻人,也不怎么讲究。
王谈沣跟柴薇先敬了林立明和何珊两位长辈,徐堃和季琳也紧随其后。
林阅笑说:“我爸喝醉了打牌手气特别好,你们悠着点。”
“那更得喝了。”
说着,徐堃又拎起酒瓶,“林叔,我再敬您一杯!”
林立明也不推拒,笑呵呵地接了。
陈麓川不由瞅了一眼。
正不自在,忽听身旁林阅笑说:“爸,妈,那我们也敬你们一杯,就当给一会儿打牌助兴。”
说完,便抓住了他手臂。
陈麓川立即起身,替林立明和何珊斟酒。
这回何珊倒没为难他,虽说脸上仍不见笑意,却是干脆接了。
喝完坐下,陈麓川撇眼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心里痛快了。
最后,还剩下杨雯。
林阅自然不会让她敬,赶紧先起身替她倒了杯啤酒,感谢她转了店,又热心地提供进货渠道。
因有两个孕妇在场,大家又顾忌万一喝醉了得给林阅添麻烦,酒都喝得十分克制,倒是对一桌子菜连番赞叹,毫不保留。
何珊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得又拈了林阅当靶子,“我还觉得可惜呢,林阅半点也没遗传到我的天赋。
以后要是成家了,天天下馆子可不是个事儿。”
柴薇笑着接腔,“阿姨,您这想法就不对了,现在但凡是真男人,哪个舍得自己老婆天天烟熏火燎,是吧?”
最后两个字,却是冲着陈麓川说的。
何珊笑问,“那你家里是谁做饭?”
“现在安胎,是我妈在照顾,平时王谈沣要是不出差,肯定就他做了。
季琳姐,”柴薇偏头去看一旁的季琳,“你家也是徐堃做饭吧?”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又看向陈麓川,笑说,“陈麓川,你以后肯定也一样是吧?”
表忠心的机会都递到了嘴边,陈麓川自然不会放过,点头道:“当然。”
林阅在旁笑了一声,低声说:“你就会下个饺子。”
陈麓川笑了笑,也小声答:“不会可以学。”
何珊听见了两人的耳语,轻咳一声,高声说:“吃菜吃菜,大家都别客气。”
吃完饭,柴薇、季琳和杨雯和何珊凑了一桌麻将,林立明跟王谈沣、徐堃打扑克。
剩下林阅和陈麓川两人,自不必说,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陈麓川见外面牌局已经开了起来,总算得闲跟林阅单独相处,便索性将厨房门一掩。
林阅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往洗碗池里接水,笑说:“结果尽让你打下手了,别介意。”
“当然介意,”陈麓川凑到林阅身边,“你那天晚上说什么了?”
林阅抬头看他,“什么?”
“信誓旦旦说会罩着我。”
林阅笑了,“你都来过很多次了,没必要嘛。”
陈麓川低哼一声,“真是不客气。”
“拿你当自己人,才不客气呀。”
林阅往水池里倒了些洗洁精。
“我来吧,”陈麓川挽起袖子,把她往旁边一挤,又问,“你跟徐堃相过亲?”
“嗯,你跟丁露晞在维港吃饭那回,我跟他第一次见面。”
陈麓川手里动作一顿,低头看她,“你上回不是说没注意吗,那你怎么知道跟我吃饭的是丁露晞。”
林阅一怔,“我……我是这么说的吗?”
陈麓川盯着她,“我们去桃叶渡吃饭那天,我问你年前是不是在维港吃过饭,你说没注意,没看见我。”
随口扯的谎,谁知道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林阅暗暗叫苦,想打个哈哈搪塞过去。
陈麓川却不打算放过她,“你为什么撒谎?”
“我……怕尴尬啊。
你想,都在相亲,我俩又是老同学,我要是告诉你我也看见你了,你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不会。”
“……”
陈麓川一边洗碗,一边不时转头看她,“还说了什么谎,现在一块儿交代。”
“没了。”
“没了?”
“真没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了……”
“怎样?”
陈麓川看她一眼,“自己想。”
林阅笑了,“怕你哦。”
陈麓川挑了挑眉,“不信试试看。”
说着,又绕回方才的话题,“你跟徐堃怎么没成?”
林阅笑问:“那你跟丁露晞怎么没成?”
陈麓川静了数秒,“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
“那我也是因为你。”
这话,摆明了是不信。
陈麓川一时沉默,正打算干脆趁着这空当一鼓作气,忽然响起开门声。
林阅回头,笑说:“怎么不打牌了?”
柴薇走进来,“有酸奶吗?
刚吃得有点儿腻。”
林阅拉开冰箱门,替她拿了杯酸奶,“状况如何?”
柴薇笑说:“何阿姨太猛了,我们仨都成了陪练的炮灰。
林叔叔也是,手气好得不得了。
你们全家今天是串通好了要从我们口袋里掏钱是吧?”
“对呀,专门摆的鸿门宴。”
林阅笑说,“我早起眼皮就在跳,还在想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结果是要进财。”
柴薇插入吸管,喝了一小口,“一会儿你打吗?”
“我不打了,下午要去店里打扫,明天就要开张了。”
“要不要帮忙?”
“不用,之前已经大扫除过一回,今天就过去拖个地就行。”
柴薇点了点头,又回客厅打麻将去了。
陈麓川听说她下午还有安排,便加快了动作,说:“我陪你去。”
“不用,外面天热。”
陈麓川说:“跟你多待一会儿。”
林阅这下没法拒绝了。
厨房收拾干净,两人打了声招呼。
牌局正酣,压根没人理他们。
林阅笑了笑,“算了,我们走吧。”
到了店里,林阅整体又检查一遍,最后看了看收银台后面的墙壁,问陈麓川,“你觉不觉这儿有点儿空?”
陈麓川退后几步,端详片刻,点头,“挂点东西比较好?”
林阅想起之前买了块扎染布帘,放在后面的储物间里。
储物间不过数个平方,里面有个木架,一些尚未清理上架的纸箱子堆叠在上面。
布帘搁在最顶上一层,林阅又出来搬了张椅子垫脚。
陈麓川瞧见了,进去帮忙。
林阅把最顶上的瓦楞纸盒抱下来,递给陈麓川,“接一下。”
陈麓川接过,正要往地上放,林阅从椅上跳下来,却是一个没站稳,急忙伸手去掌椅子靠背。
椅子腿儿在地上划拉一声,撞上了后面的木架上。
霎时,架子往后晃了一下,忽整个往前倒。
陈麓川想也没想,丢了箱子,将林阅往怀里一抱——
纸箱连着木架,轰一下全部砸下来。
林阅吓得低声一叫,自己立刻被箍得更牢,紧接着,耳畔响起一声似是疼极的闷哼。
动静停息下来,大大小小的箱子,倒了一地。
林阅惊魂甫定,挣出怀抱,将架子用力将后一推,同时抬头,“陈麓川?”
陈麓川咬着牙,一言不发,脸色发白,额头上一层豆大的汗珠。
林阅心里一咯噔,急忙抓住他手臂,“怎么了?
!”
陈麓川疼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觉渐渐缓了过来,哑声说:“没事……你搀我一下……别碰我背……”
林阅忙将他手臂绕在自己肩上,试探着搀了一下,“……怎么样?”
麓川闭了闭眼,“……你听我说,别慌,我恐怕得去医院。”
林阅脸上霎时一白,“……是不是撞到你背上的旧伤了?”
陈麓川点了点头,紧咬着牙,汗水从眉心滚落而下。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林阅生生忍住。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她渐渐镇定下来,让陈麓川半倚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走到车旁。
她腾出一手,打开后座车门,将陈麓川慢慢地扶进车里,又几步折回去将店门锁上,一刻不敢迟疑地往医院赶去。
林阅回头看了一眼,陈麓川仰躺在后座上,脸上额上,冷汗涔涔。
她咬紧后槽牙,回头直视前方,将油门踩得更猛。
幸而医院离这儿不远,医护人员先将陈麓川送去拍片。
等结果时,林阅先给何珊打了个电话,简要交代事情经过,又嘱咐她让柴薇他们先别过来,否则人一多场面反而混乱。
紧接着,她翻出陈祖实的电话,说明情况以后,请他务必速来医院。
做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儿,拍片结果出来了,重物撞击导致以往骨头断裂愈合处略有错位,情况倒也不严重,住院一周,复位固定即可。
林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一半。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双手一直在抖。
她在门外走廊上坐着,焦灼而耐心等医生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那端脚步声匆匆而来,却是陈祖实和冯蓉一道过来了。
林阅赶紧起身,同二人打了声招呼。
陈祖实点了点头,“麓川情况怎么样?”
冯蓉却是没有理她,从她身旁越过,径直往治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