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雪的瞳孔震动,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片天际的烟花,“噼里啪啦”地闪着白色的光。
一时之间,他的身体犹如过了电一般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温霓已经退开了。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星星点点的火却燎起了整片山林。
温霓被冲动支配,不自觉地放任理智,真的强吻了他。
可是,当意识回炉,面对他那双深沉到不可见底的眼眸,她突然觉得氛围有点尴尬了。
闻庭雪用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庞直直地盯着她,一言不发,像是在无声地谴责她刚刚冒犯的行为。
温霓佯装冷静地别过头去,正欲寻找一个理由,后颈便被一双大手握住,稍以施力,她就扑到了闻庭雪的胸膛上。
“你……”
话音未尽,她的嘴就被他封住了。
这一次的吻,与之前的不同,炽热而猛烈。
温霓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却使不上一丝力气,浑身绵软,唇舌之间的“激战”,点燃了情欲,花火四溅,每一处肌肤都滚烫如焰。
他的手紧紧贴着她光滑的后颈,好似猛兽一口咬住了猎物,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磕碰的牙齿,缠绕的舌尖,火热的鼻息彼此交融。
承受着狂风暴雨的侵袭,温霓艰难地在间隙中喘息,随后又被卷入下一个风潮。
不知过了多久,闻庭雪放松了力道,温热的手指由掌控转为了缱绻地摩挲,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的脖子上滑动,而另一只拦在她腰间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对她的桎梏。
察觉到他的松懈,温霓轻轻推离,趴在他的胸前平缓呼吸。
“放开。”她的声音娇软甜腻,带着一丝亲吻之后的娇嗔。
闻庭雪没说话,也没动弹,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抚着这朵娇花。
温霓无力动弹,最终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反正,被压的是他,他不嫌重就行。
太阳早已从海底攀上了高空,日光和煦,万物平静。
海浪像是被拥抱的孩子,不再乱发脾气,逐渐乖顺,逐渐平静。
慢慢被晒干的礁石之上,两个相拥的人静静分享彼此的心跳。
“那边!在那边!”
突然,有一阵惊喜的呼喊拉开寂静的围帘,将这座漂泊的“小岛”重新与世界相连。
“闻庭雪,你听到声音了吗?”温霓不确定地开口道。
“嗯。”闻庭雪掀开眼皮,缓缓道,“有人来了。”
温霓激动地用双手撑起身子,举目眺望,亮哥的小艇就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漂着。
“亮哥,这里!”她坐在礁石上,挥舞双臂。
小艇上除了杜宏亮,还有小项,他立刻就循着声源,找到了温霓的所在之处,跟杜宏亮示意,让他调整方向,驶向礁石。
“温霓姐!”小项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地喊,“你没事吧?闻老师呢?”
温霓高声回应:“跟我在一起,我们都没事!”
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轻轻颤动,莫名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闻庭雪始终躺在礁石上,仰望着她,察觉到她的情绪,于是伸出手,牵住她的一只手,给她力量,平静地说:“别担心,没事了。”
小艇缓缓靠近礁石,杜宏亮找了一个方便停靠的角度,让小项走到小艇前头去接人。
温霓的手握了握他的手指,“闻庭雪,起来吧,他们到了。”
“你先下去。”闻庭雪冷静地交代道,随后大声喊了小项的名字,“扶一下温霓。”
“好。”下面传来小项的应答声。
温霓凝眉,视线扫过闻庭雪的脸,敏锐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纵然他一脸神色自若,却仍被温霓找出了破绽。
“是不是坐不起来?”温霓目光严肃,放开他的手,径自去探,“伤到哪里了?背上?”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行动有点费劲。”闻庭雪轻叹一声,“原本不想让你担心,可还是被你发现了。”
“闻庭雪。”温霓的脸上有几分愠色,郑重其事地说,“遇到危险就让我松开绳子,受了伤也不告诉我,我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就算你是为了我好,也不能无视我的感受。”
她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听了你的话,松了绳子,然后眼睁睁地看你掉进海里,消失不见。之后呢,即使我获救了,活下来了,这一辈子该怎么过?永远活在这样的噩梦之中?还不如跟你一起死了痛快。”
闻庭雪一愣,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
因为她的话,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千头万绪。
她说的没错,他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生命的意义并不只在于年岁的长远。
面对温霓冷凝着的脸,闻庭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你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温霓先一步开了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坦诚的真相,我绝不会怪你。”
闻庭雪点头,“好,我保证,永远不会骗你。”
问题解决,便不再纠缠。她的性子向来如此。
温霓又问了一遍,“哪里受伤了?”
闻庭雪如实道:“背上。”
温霓问:“能坐起来吗?”
“可以。”闻庭雪抬起手,说,“但是需要你扶我一下。”
“好。”温霓拉住他的手,借力给他,缓慢地扶着他坐起来,而后小心地在礁石上寻找下行的落脚点,让他跟着她的脚步慢慢往小艇走去。
走到最后一小段路程,闻庭雪撑在礁石之间的石壁上,额间挂着冷汗,跟温霓说:“你先下去。这里很陡峭又狭窄,你撑不住我的身体,让小项上来。”
温霓迅速打量周遭,很快应下:“好,你坚持一下。”
说完,她大步滑下礁石,迈上小艇,换了小项上去,搀着闻庭雪回到小艇上。
再次坐上小艇,听着发动机运行的声音,温霓的心中竟然多了些许亲切感,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下来。
她与闻庭雪面对面坐着,看不见他背后的伤势,虽然他神色淡漠,但是她轻易就能看见他的鬓角已经被冷汗覆盖。
多问也没什么用处,温霓没有发问,只是用手背替他擦了擦冷汗。
“没事。”闻庭雪抬手拉过她的手腕,顺势牵住手,微凉的指尖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手指。
……
回到车上,杜宏亮简单地检查了闻庭雪的伤势。
他的背上有几道被刮伤的血痕,不算太严重,他的疼痛主要是由于为了保护温霓,给她做了人肉垫子,被海浪四处抛摔,撞击到礁石之类的硬物上而引起的淤青所致。
只要多休养几天,等伤口愈合,淤青散了,就会好起来。
温霓亲眼看过之后,才算放心。她用指尖挑开他背上被划破的t恤,不让伤口碰到。
车辆颠簸,她难免会碰到他的皮肤。
第一次,闻庭雪猛然挺起了背脊,随后被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之后,他就总是绷直了身体。
温霓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动作轻缓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灯塔里,包燕燕从杜宏亮那里得知了闻庭雪的伤况,于是特意跟陈暮一一起快速收拾出一间一楼的单间,让他安心修养,不用上下楼,也不会被别人打扰。
下了车,小项扶着闻庭雪去卫生间收拾,温霓和陈暮一简单说了几句,就回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有杜宏亮和小项照顾闻庭雪,显然比她更方便。
温霓不必操心,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将头发与身体上的盐分和脏污好好洗去。
待她洗完澡,将头发吹得半干后,她下了阁楼。
包燕燕在厨房里做着晚饭,见她下来,连忙喊住她:“小霓,我煮了红糖姜茶,你过来喝点,顺便给闻老师也端一杯过去。”
“好,谢谢嫂子。”八壹中文網
温霓过去接过杯子,杯中的姜茶温热,正适合入口。回来之后,她还没喝过一口水,此刻觉得口干极了,很快就将这一杯姜茶一饮而尽。
“要不要再喝点?”包燕燕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心疼,“昨晚台风没睡好,一大早冒着冷风去接闻老师,结果一回来又掉海里了。今天吓坏了吧?”
温霓清淡地冲她一笑,“还好没什么事,也算是种特别的经历了。”
“唉,说的是。”包燕燕抓起温霓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霓“嗯”了一声。
包燕燕对温霓说:“赶紧拿一杯给闻老师吧。”
温霓依言,重新倒了一杯红糖姜茶,朝闻庭雪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的入口就在小厅堂里,是二楼客房的正下方。
大门没有关上,留了一条细小的缝隙,大约是木门开关动静太大,为了不吵醒闻庭雪,他们出去的时候就没合严实。
温霓推门进去,只见闻庭雪疲态尽显,侧着身子,躺在床上。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放轻了脚步,温霓走到床头,将姜茶搁在床头的书桌上。
她环视一圈,这个房间比阁楼二楼的双人间要小了一半,除了靠墙的一张单人床,床头边上只够放一张“l”型的转角书桌,书桌旁边还有一个双开门的小衣柜。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了。
虽说房间的面积不大,但是由于书桌前有一扇窗户,阳光可以照射进来,满室亮堂,倒也不觉逼仄。
透过窗户,傍晚的山林被夕阳染红,台风过境之后,连风也变得凉爽了。
树叶被风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一阵清鸣。
床上的人动了动,微微抱着手臂,温霓小心地按在床边,越过他的身子,够到薄毯,而后轻柔展开,盖在闻庭雪的身上。
“温霓?”闻庭雪朦胧之中,掀开眼皮。
“是我。”温霓语调轻微,“没事,你好好睡。”
闻庭雪撑开眼睛,“怎么了?”
见他如此,温霓就把姜茶端了过来,“既然醒了,先喝了姜茶再睡吧。嫂子煮的,可以驱寒。”
闻庭雪动作缓慢地支起上身,接过温霓递过来的杯子,大口大口喝着。
一杯热姜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闻庭雪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温霓拿回杯子,扶着他重新躺下,又替他掖好薄毯,柔声说:“那你好好睡吧。”
“你也休息一下。”闻庭雪的声音飘了,疲惫不堪的身体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退出闻庭雪的房间,温霓到厨房清洗用过的杯子。
陈暮一恰好从灯塔后面的菜园子里摘菜回来,她把菜交给坐在厨房门口的包燕燕后,就在小院里等着温霓。
洗完杯子,温霓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而后出了厨房。
陈暮一迎上去,“怎么样,洗完澡舒服点了吗?”
温霓说:“好多了。”
“今天回来,听嫂子说你和闻老师掉海里了,差点吓死我了。还好你们俩都没什么事。”陈暮一与温霓并肩走了几步,“要不要回房间睡一下?”
“估计睡不着,但是想躺一下。”温霓坦白说,“去我房间聊吧。”
陈暮一点头,“行。”
温霓率先走上了阁楼,陈暮一跟在她的身后。
楼梯发出熟悉的“吱呀吱呀”的声响,虽然这边的声音应该吵不到闻庭雪,但是温霓仍旧不禁放轻了脚步。
到了三楼,温霓推门进去,快步走到床边,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我可以八卦吗?”陈暮一反手关上门,走进屋里。
温霓拍了拍手边的位置,示意陈暮一坐下,“八卦什么?”
“你跟闻老师啊。”陈暮一趴在床上,接着说,“你们俩下车的时候还牵着手,是怎么回事?一起掉到海里之后,患难见真情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陈暮一侧过头,眯起眼睛,“你们回来之后,那种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感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温霓莞尔,瞥了她一眼。
陈暮一想了想,说:“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看你的眼神里,有一种占有欲。”
温霓沉思,“有吗?”
“有啊,超明显好吗?”陈暮一用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就跟移动探头似的,你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跟着到哪儿。你们俩肯定发生了什么。”
温霓不禁感叹道:“陈暮一,你应该去当狗仔才对,光看眼神就能看出来。”
“所以呢?”陈暮一竖起了耳朵,等待八卦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