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拒绝的理由,让时扉和炎炽两人都觉得很扯淡。
他说:“只要感受过那一剑的人,应当是再不想与您交锋的。”
炎炽直呼他太夸张,但风行却说得很认真,“人总是趋利避害的,修士在这一点上,甚至比凡人更为敏锐。那种仿佛一瞬间就被斩断生机,却又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消亡的感觉,相信没有人会想体验第二次。”
炎炽古怪地看看时扉,还是觉得风行在夸张,但又因为深知自己弟弟的秉性,所以又很清楚他不是在夸大其词。
“你这说的,我倒想试试他这招了。”
炎炽看着时扉说道,“还真能有这么邪乎?明明在下面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远不如张浪的怒涛剑法卷起千重海浪时,让底下看着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藏锋于无形。”
风行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了一句,“鸷鸟捕猎前收敛翅膀低飞,虎豹猎食前屏息俯身,都是将锋芒隐藏在出击前一刻,才能做到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原来是这样。”
风行兀自嘀咕着,突然再次向时扉一拜,“师兄果然道法精妙,受教。”
啥都还没说的时扉,看着突然“受教”的风行,一时有点儿愣住了。
他出剑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而且按他原本的打算,是要一开始就以气势压倒对方,直接从心理防线上就给对方以压力,最终给予击溃。
按道理,张浪那样的打法,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怎么突然间,他一剑士,就被理解成一刺客了呢?
时扉没来得及问风行怎么想到那上面去的,风行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炎炽走了。
看这风风火火的架势,这两兄弟是又要打架了。
时扉放下想把人叫住的手。
本来还打算风行拒绝了,就让炎炽再跟自己打一场的。
正好看炎炽的态度,也很是不服气,应该不会拒绝再赛一场。
结果风行自说自话地就悟了,然后就拉着当陪练的工具人哥哥走了。
他又只能自己独自回去悟了。
时扉叹着气,离开了演武场。
怎么他就没有风行那样好的悟性呢?
随便一句什么话,甭管谁的话,说悟道就悟道!
这简直就是小说中龙傲天主角的主角光环!
虽然这么吐槽着,时扉心里却清楚得很。
说是光环,不过是天赋与努力的叠加。
细想穿越的这小半年,他身边的人无不是天赋异禀,却一个比一个努力拼命。
就连他这个总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过活的人,也被裹挟着,不得不拼了老命地往前赶。
不想被落下,更不敢被落下。
之后的两天,时扉依旧是在小练剑场中找着突破那一剑的方法,却依旧一无所获。
在十席排名赛的最后一天前,时扉叹着气放弃了继续寻找突破的方法。
明天的最后一场,他要跟想要他命的张浪打。
如果没有绝佳的状态,以他一个刚刚突破回元婴中期的修为,想要在元婴后期的张浪手里讨到好,就算他有着半成的必杀技,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够取胜。
别说取胜了,能避开他的阴招,或活着走下擂台,时扉觉得就不错了。
第二天的比赛如期而至。
时扉早早就到了演武场,而张浪却已经在擂台上等着他了。
还在苍羽宗的内门弟子几乎全来了。
被关去黑岩崖受罚反省的江文兴,还格外破财,让林开山用特殊法器,给他搞了个现场直播。
瞧了一眼坐在一片赤红发黑的爆发中火山地貌里的江文兴,时扉深吸了一口气,上了擂台。
或许是因为这是十席排名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后要宣布具体的十席排名,所以苍羽宗六峰峰主,除了闭关的玄清子,全都亲临现场。
也许是因为知道时扉和张浪有仇,怕两个人打起来真的下死手;又或许是因为时扉和张浪两人的修为都比较高,怕打起来充当裁判的元婴期长老被波及。
所以这一场充当裁判的,是刚刚结束闭关,过来凑热闹的太上长老,苍羽宗除玄清子外的另一位化神期尊者。
大概是因为太上长老在场,所以张浪表现得还算是得体,还像模像样地同时扉互相致了礼。
只是这表面的和谐,在比赛开场后,就彻底被打破。
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方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强的一招。
与天相接的巨浪排山倒海而来,立于其下的时扉却坚定不移地向前!
举剑,与海天一色的长剑,在巨浪的映衬下,仿若绣花针。
时扉的眼神平静无波,哪怕滔天地巨浪也无法倒映其中,印出丝毫波澜。
“吾之剑主,吾有一问,可否应答?”
空旷的识海里,响起空茫的声音,如天边洪钟被敲响,无形的声纹一圈圈自天边晕开波荡着落入平静的海面。
一个虚影立于平静的海面之上,如渊的眼眸,与未起波澜的识海一般平静。
“言。”
虚影没有开口,但这应答的声音却在整个识海中回荡。
先前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汝之持剑,所为何?”
“为吾前路无所阻。”
“若有所阻,当奈何?”
“寻路而越。”
“无路奈何?”
“那就,踏出一条路来。”
立于海上的虚影眼里忽然起了波澜,连带着平静的识海都开始波澜。
“吾问,汝可愿随?”
虚影轻启其唇,反问那天边未见行踪的声音。
“愿随吾主,开山斩浪,寻一路往。”
天边音落,识海中波涛大作,转瞬就将立于海上的虚影吞没。
擂台之上,滔天的巨浪已然扑至时扉面门,巨浪中寒光闪烁,如隐着多柄利刃,要在吞噬一切的同时,将一切都搅得粉碎。
举剑的时扉却好像丢了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没有防御,却也没被巨浪的风压吹飞。
观战台上,五位峰主频频看向主位的太上长老。
台下,寂静无声的弟子们,或屏气凝神不能动弹,或疑惑皱眉视线来回于擂台和观战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