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织影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穿过楚天城主城是到都城最近的路。
“听说了吗?有一支猎妖队帮助城外的村民解决了干旱,没想到他们除了猎妖还会这个……”
“领头那个好像姓谷,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长相冷峻个头又高,以前总觉得猎妖师都是些嗓门大没礼貌的大老粗,果然是我见识太少……”
“天摇地动的,转眼工夫就把几十丈的天池壁打穿……”
“可不是嘛,猎妖师要是都跟他们一样咱们百姓就不愁了……!”
一路上净听见有人提起前几日都城发生的事,据说已经传遍叶肃管辖三座城。相比之下这三座城的百姓过得差远了,城外几乎没人种地全部跑到别处去了。城里吃着昂贵的粮食,都是从邻国贩卖过来的。
这件事刺激到他们了,一个个盘算着搬离叶神尊的地盘。
牧织影琢磨听到的话,姓谷……猎妖队……二十岁,怎么听怎么像自家儿子,谁请他们去给百姓放山顶天池水的?
正走神,拉车的马好像被惊吓到了,忽然停下来前蹄扬起长嘶鸣。幸亏车夫机灵及时让勒缰绳,否则很有可能马仰车翻。
“小六,发生何事?”她撩开帘子,路人纷纷驻足不前,好一个贵气温柔的大户人家夫人。
车夫指着前面骑在马上的男人气得涨红了脸,“不知道哪家不长眼的男人在大街上骑马,一看就不是好人。”
“出门在外不可说话口无……”牧织影张开小嘴眼睛死死盯着马背上的男人,本来白里透红的脸蛋只剩下白了。身子微微颤抖随之闭上眼睛,放下轿帘子坐回去。
“小六,绕过去。”
车夫面露难色,这段路两边都被小摊贩占了,能行走的路太小无法绕过挡路的男子通行,更加没法掉头往回走,只有请男子让开白能过去。
男人瞧见她立刻身子僵硬,喘不顺气手脚无法动弹,任凭马儿站在大街中央。街边的人不敢指指点点却都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大概都在说他霸道无理。
车夫看他眼神呆呆的,无奈的说说,“喂……傻愣着干嘛,让一让我们着急赶路。”
“牧织影……”男人不但不让开,还叫出她的名字。
他是叶策,叶肃的三儿子,叶沐和叶空的父亲,同时也是谷印云的亲生父亲。
傻不愣登的车夫听不出其中的关系,还以为他看见主子的风韵美貌挪不动步,瞧那对眼珠子都快飞出来。
他下马车走到男人旁边继续让他挪开一点,这条路太窄了,他挡在中间实在没法过去。夫人着急赶路去看儿子,一刻耽搁不了。
“夫人?儿子?你说她嫁人了?”叶策心头收紧,急着想知道答案。
车夫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虽说夫人天生丽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可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有儿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叶策看车夫一问三不答,便下马径直走到马车旁。到了那里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算撩开帘子的手放下来又抬起来,最后挪到一旁敲敲旁边的木板子。
“我想跟你聊聊。”他声音低沉有磁性,比当年更有味道。
牧织影已经镇静下来,冷冷的说,“我不想见你。”
她发过誓一辈子不会见他,哪怕他死在面前也不多看一眼。当年的伤痛已经被丈夫和儿女治愈,但是不代表她会忘记在叶家被人踩在脚下羞辱赶出家门的经历。
“那就站在这里说吧!”他攥紧拳头又松开,“当年父亲不同意我们成婚,故意把我派到灵虚城猎妖,我回来之后发现你走了……直到后来你当了白城城主,我才知道你的下落……”
“都过去了!你有妻子儿子,我也有丈夫儿女,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恨你了!能不能请你让一让,继续各奔东西。”牧织影说完苦涩一笑,相隔二十年终究还是见面了,她觉得最好不要见。
叶策原以为已经忘记她了,刚才只看一眼当年在一起的时光又清晰浮现。那时候的她是有名的女猎妖师,平时温柔体贴猎妖的时候飒爽敏捷。
父亲最讨厌的人是女猎妖师,只想让他娶个普通大户人家小姐。要是自己早发现父亲想赶走她,肯定拒绝接受任务留在家里陪她。
如今她有儿有女,再诉说衷肠未免太可笑。可是他只想坐下来聊一聊,想听听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听说你儿子谷印云是风夜队队长,他遗传了你的猎妖师血脉。”叶策继续说。
牧织影提高声音道,“你调查过我家人?呵……既然知道他是我儿子,就该清楚我家大儿子被叶沐所害,你我两家早已变成仇敌。”
叶策不想与她争辩,只说这些都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两个儿子被父亲留在身边全部被风夜队所杀,该说仇恨的应该是他。
牧织影苦笑,两人都失去自己的儿子,叶沐杀了谷鸿泽,谷印云和队友杀了叶沐和叶空,谁能想到偏偏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宿命吗?
“如果子债母偿,大可以当街杀了我。”牧织影坚定的说,她不怕死,被赶出叶家那一刻已经重生过了。
叶策背对着马车告诉她不会对她动手,但是有朝一日会毫不留情把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杀了。小小的风夜队对父亲来说是威胁,对他而言却什么都不是。就算牧织影求她也不会改变想法,叶沐和叶空不能白死。
他怎知道牧织影怎会求她,她深深明白越软弱越快被恶人践踏,无论是她还是儿子都应该挺直腰杆迎接任何威胁。
叶策刚才把责任都推到叶肃身上实在可笑,一开始叶肃对她恶言相向的时候他明明在家,没见他站出来说公道句话。他越是想把自己择出来,牧织影越是瞧不起他。
“不杀我就放马车走,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被满大街的人看笑话。”她再次提出想走,一句话不想跟他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