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里有人好奇:【这么多年的老裁缝,那肯定技术了的,他开的有店吗?】
李莺时隐去眼底的无奈,笑道:“他身体不好,在修养,门店暂时开不了。”
宋卿怕她一直聊白师傅的话题影响情绪,就故意凑近屏幕,转移了话题:“水烧开了,咱们泡一壶茶吧,看看这样的光景,泡出的茶是不是更香甜!”
“好!”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红茶捧在手中,杯沿上冒着滚烫的热气,映衬着身后的红梅白雪,别有一番古韵。
“叮叮叮……”
李莺时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白晓梅打来的。
她盯着来电显示,有些怔愣,白晓梅从未主动联系过她……
滑动接听,耳朵靠近手机听筒,她便只听到对面传来喑哑低沉的一句:“我爸走了。”
“嘟嘟嘟……”
一阵忙音响起,李莺时却始终举着手机,忘记还对着直播镜头,脸色苍白呆愣,唯有眼眶肉眼可见的红起,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宋卿见状不对,拉住她手臂:“莺时,怎、怎么了?”
其实,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心底已经猜到七八分了。
李莺时深深吸了吸鼻尖,慢慢将眸色聚拢起来,对宋卿道:“白师傅……走了。”
宋卿下意识地看向直播屏幕。
已经有人察觉了她们不对劲,开始询问:【主播怎么了?】
宋卿把眼眶里的泪忍下去,贴近李莺时,小声提醒:“莺时,咱们还在直播,先跟大家说一声,然后下播了再哭。”
李莺时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硬是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直播间的朋友们,主播有些临时的事情,不能继续带大家云赏雪喝茶了,咱们……”
她话说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宋卿立即凑到镜头前,“宝宝们,咱们下次见哦,拜拜!”
说完,她迅速关闭了直播镜头。
李莺时已经起身开始收拾石台上的东西,有些手忙脚乱:“卿卿,咱们昨天晚上刚看过白师傅,他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会这么快!”
宋卿匆忙抱起一团雪塞进小火炉里,又把已经烤好的小橘子一股脑塞入包里,带着哭腔:“我以为,怎么也得过了这个年!眼看还有半个月……”
李莺时帮着宋卿把东西混乱地装入袋子里,越是着急越是乱,把带来的茶叶和矿泉水撒了一地:“卿卿,你先叫车,我来收拾。”
“好!”宋卿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叫了半天,却始终无车应答。
宋卿急得直跺脚:“该死的,这鬼天气根本打不到车!”
这会儿关于雪的美好幻想全都换成了厌恶。
李莺时收拾好东西,当即道:“咱们先去公园门口,说不定能拦到出租车!”
两个人拎着包往公园外跑,宋卿还脚底一滑摔了一跤,甚是狼狈。
因为下雪路滑,路上的私家车拥堵成一片,也没有出租车。
雪浸透了她们的头发,将原本的发型压得东倒西歪,两个人早就不复刚入公园的风貌。
“怎么办,根本没有出租车,网约车加价都喊不来……”宋卿有些绝望。
这是李莺时有史以来心情最差的时候,她只恨自己没长了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到医院。
“嘀嘀——”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们面前,鸣笛示意。
李莺时喜出望外:“师哥!”
陈识拉开车门,拿走她们手中的东西,扔进后备箱,对她们道:“先上车再说!”
回到车里,陈识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眉头紧锁:“怎么搞成这样?冷不冷?”
他说着,已经把车里的暖气调到最高,李莺时和宋卿缩在一起,尽管感受到了暖意,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后车鸣笛催促,陈识便启动了车子,继续往前开,耐心询问:“是回家吧?”
李莺时抱着发抖的手臂开口:“去肿瘤医院。”
听到“肿瘤医院”四个字,陈识脸色猛地一变,看着后视镜,严肃地问:“谁生病了?”
李莺时木木的摇头,情绪低落,声音喑哑:“是白师傅,之前跟你提过的,刚刚接到电话……他走了。”
陈识这才想起来,“抱歉,我刚才一紧张,忘记了。”
宋卿擦掉眼角的泪珠,反过来安慰李莺时:“白师傅肯定不想看到咱们这样,等会去见他最后一面,咱们要开开心心的,之前我们不都商量好了,谁都不准哭了!”
闻声,李莺时擦掉脸上的泪,不住点头:“对。”
从后视镜中看着她们,陈识想安慰,又插不上话,只能单薄的说一句:“节哀。”
到了肿瘤医院,陈识没有跟进去,对李莺时道:“莺时,我还有个重要客户要见,你们先去,我晚点来接你们。”
李莺时点点头,“谢谢师哥,我们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陈识摇头:“不碍事,我顺路。”
医院住院部,白晓梅和她哥哥白青志站在走廊了,刚与医生交接完。
见到她们来,白晓梅走过去,沉沉地叹了一声,“抱歉,老爷子非说怕耽误你们工作,醒着那会儿不让说。”
李莺时闷闷地“嗯”一声:“明白,他就是怕给我们添麻烦。”
但其实,她们从来都没把他当做过麻烦。
宋卿拉着李莺时的手,问白晓梅:“我们能进去看看他么?”
白晓梅扭头,从病房门的玻璃窗看过去,却摇了摇头:“别进去了吧,他不让。”
白志青走过来,递给她们一张折叠整齐的稿纸:“这是我爸交代让给你们的信,临走前也强调了,你们都是小姑娘,年纪还小,他病容难看,怕吓着你们,最后一面也就不见了,你们记着他活着时候的样子,他就很开心了!”
说完,白志青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捂着脸哭了。
白落梅擦了刚落下的眼泪,对她们笑道:“老爷子说,能遇见你们,他挺开心的!”
李莺时接着手写信的手发颤,她明知道这一天会来,可真的来了,她竟是这样的无措与难过。
走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祁风头顶的雪还没化成水珠,红着眼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