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意的语气隐约透露出几分心急。
显然是刚才在包房里,温锦寒对陆时欢的宠溺与维护,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为求心安,他追着温锦寒从包房里出来。
看见温锦寒独自往洗手间去,并未见陆时欢的身影,温时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快走了几步,追上温锦寒,想把事情问个明白。
四目相对间,温时意沉了眼眸,屏住呼吸,说不清在紧张什么,但就是浑身的神经都像绷紧了弓弦,精神力高度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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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也让转角处的陆时欢屏了一口气。
心跳仿佛脱缰的野马,在她胸腔内狂乱驰骋,速度越来越快。
陆时欢没想到温时意会问温锦寒这种问题,略一思索便知他是因为温锦寒在包房里对她的维护产生了误会。
这让陆时欢心有不安。
总觉得温锦寒被自己拉下水,十分无辜。
屏息等了片刻,陆时欢听到温锦寒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长廊里清清冷冷地响起。
他并没有回答问题,反问了温时意一句:“你和高明玥怎么回事?”
穿廊的风呼啸而过,温锦寒的嗓音比夜风还要冷寂几分,较之平日,稍稍多了几分严厉。
这约莫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温时意讲话,言语间自有一股身为兄长的威仪感。
被男人严厉神态惊到的温时意半晌才缓过来。
动了动唇,他盯着温锦寒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了好一阵,陷入了沉默。
显然,温时意被反将了一军。
他的思绪成功被带偏了,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温时意蹙眉,侧身往墙上一靠。
没再看温锦寒,他语气低沉,“她喜欢我。”
高明玥的心思,温时意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虽然高明玥从未正面说过喜欢他,但她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直白,连关定成都看出来了。
温时意既不瞎也不蠢,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你呢?”温锦寒眸光微凛,紧盯着温时意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温时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不讨厌。”
是的,他并不讨厌高明玥。
应该说,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讨厌高明玥这种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出类拔萃的女孩子。
更何况她还是明玥影视的千金,是能为他温时意演艺事业助力的人。
沉默了一阵,温时意侧目重新对上了温锦寒的目光,又补了一句:“我跟她是清白的。”
不讨厌,却也未曾有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温锦寒听了,只眯了眯眼眸,依旧一副冷沉的语气:“你不应该借高明玥刺激欢欢。”
“如果你还爱她,应该多让着她一些。”
这些话,温锦寒原本是不愿意说给温时意听的。因为对于他而言,温时意和陆时欢分手是好事。
要是温时意和高明玥真的在一起了,那他和陆时欢之间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但一想到陆时欢为了温时意眼眶湿红的可怜模样,温锦寒心疼。
他知道陆时欢肯定还没有完全放下温时意,若这个时候温时意和高明玥在一起了,他的欢欢肯定会很伤心的。
所以他开口劝说温时意,试图为念念不忘的陆时欢寻一个转圜的余地。
可温锦寒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原本神色还算平静的温时意突然冷下脸来,紧抿着薄唇,眸色暗沉了许多。
“让着她?”男人几秒后低笑了一声,随后满眼自嘲地看向温锦寒:“我为她放弃得已经够多了。”
“还要怎么让着她?”
温时意的神情格外认真,虽是弯着唇角,眼里却半分笑意也不显。
想起过去四年里为了陆时欢丢失的资源,他心里头委屈越积越多,最后眼眶红了,声音也哑了:“我以为她会是这个世上最能理解我,支持我的人……就像我支持她从事教育事业一样。”
“你说欢欢她为什么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些,这四年我有多么艰难,她难道不知道吗?”
话说到最后,温时意似是绝望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深情,深情到让陆时欢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是不是自己心眼太小了?
无论是教师还是艺人,都是她和温时意各自追逐的梦想。
或许她真的对温时意要求过高了,忽略了他的职业性质,使得他在追梦途中放不开手脚。
这个念想诞生于陆时欢脑海中后,她便靠在了转角处冰冷的墙面上。
两眼放空,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她心里闷胀晦涩,像被关在一个封闭且黑暗的空间里,透不过气也看不见光。
陆时欢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讨厌总是被温时意所言所行牵动情绪的自己。
但她需要时间改掉这个坏毛病。
这会儿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是不容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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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陷入了死寂,只隐约有风声在耳边回旋。
温时意冲温锦寒低吼发泄完,便一副“我没错”的神情,坦然看着他。
他以为,这一次温锦寒总能理解他的苦衷,站在他这边替他指责陆时欢几句。
毕竟他们是兄弟,温锦寒是他的大哥。
可温锦寒开口,声音却更为清冷了些:“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付出。”
“欢欢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应该用你的付出和退让去逼迫她原谅你的过错。”
“你这不叫爱情,叫道德绑架。”
其实温锦寒并不清楚陆时欢和温时意感情方面的细枝末节。
但那天在高铁上,陆时欢劝她自己大度的样子,温锦寒至今记忆犹新。
他的欢欢并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她难过是因为温时意没能遵守诺言,仅此而已。
温锦寒相信,假以时日,温时意也能想明白这一点。他现在完全是陷在了自我付出后的感动里,觉得委屈,所以才会对陆时欢心生怨念。
所谓当局者迷,大抵便是如此。
一个认为自己付出太多,只不过做了一件身不由己的错事,对方却揪着不放,闹到分手……他想不明白,然后便在回忆过往的时候,不断美化记忆里的自己,最终走进怨念的死胡同。
另一个看重的却是承诺和态度。
所以归根结底,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的原因在于,他们在乎的点根本不一样,无法同频。
同为男人,温锦寒无法苟同温时意的想法。
所以他才会说那些话,试图点醒温时意。
走廊里再次陷入沉默,温时意似是被温锦寒的话震慑住了,全身僵硬地靠在墙上,垂着颀长的眼睫,许久未动。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铺开一层暖柔的薄纱,也遮不住温时意身上发散出来的落寞和伤感。
温锦寒神色严峻地扫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抬手,重重捏了捏男人的肩膀,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话落,他转身去了洗手间,心里亦是沉甸甸的,五味陈杂。
温锦寒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揣进裤兜里的手在轻微颤抖,那是他在害怕。
怕自己今晚这番话真的点醒了温时意,怕温时意和陆时欢择日便重修于好,怕自己又一次成为局外人。
这份恐惧是温锦寒头顶笼罩着的阴云,此刻正随着他脚步的远去,开始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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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寒进了洗手间。
靠在墙上的温时意终于动了一下,掀起鸦羽般的眼睫往洗手间那边看了一眼。
他隐约是明白了温锦寒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理亏。
但他不愿意就此妥协,他就想等着陆时欢后悔回头,他笃定她会的。
温时意强行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失魂落魄地回包房去了。
空寂的走廊里,只剩下陆时欢,还靠在转角处的那面冷墙上。
她望着前方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仿佛有一股清风在她身体里穿流而过,抚平了她心里所有的褶皱,打通了七经八脉。
总之她听完了温锦寒与温时意说的那番话后,心里陡然一轻,整个人都畅快了。
是啊,在她和温时意的感情里,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条件去约束他。
所有的枷锁都是温时意自己套在身上的,现如今他只是觉得累了,想找个借口卸下来,所以才把罪名安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如此,陆时欢便没什么好歉疚的了。
毕竟他们交往期间,她一直全心全意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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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走了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陆时欢回包房时,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彼时温锦寒和温时意已经先后回去了。
包房里的气压很低,谢浅和高明玥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陆时欢回来了,方才缓和下来。
谢浅有点担心陆时欢,想关怀两句,却见陆时欢嘴角含着笑意,杏目里星光点点,水润明亮。
那一脸轻松快意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陆时欢看起来,并没有很难过,似乎也不是很需要她的安慰。
谢浅有点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浅浅,我能再要一盘白灼虾吗?”陆时欢落座后,看了一眼谢浅,大大方方开口提出了请求。
还愣着的谢浅不禁瞪大眼,几秒后才木讷点头,“可、可以啊……”
得了谢浅首肯,陆时欢趁着服务员过来送饮料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又要了一份白灼虾。
她之前心里不舒服,食不知味便没什么胃口。现在心情转好,胃口自然也有了,只觉得这白灼虾味道鲜美,还没吃够。
等服务员上菜后,陆时欢率先夹了一只虾到盘子里,慢条斯理地剥好。
然后于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只她精心剥好的虾蘸了料,放进了温锦寒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