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之点点头,拉着她走到一边,顺口解释,“纪老年事已高,月前就已辞官告老,林某一回洛京就被陛下封为太医令。”
听罢,陆昭漪便着急询问着楼婉清的状况。
“暂时还未知……”林行之的语调顿了一下,“楼夫人脉象很弱,胎位不正,胎儿恐怕不太乐观,何况她情绪也不稳定,方才诊脉,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到底什么意思?”陆昭漪心下一紧,“她怎么会不对劲呢?”
“具体的,林某也说不清楚,若要探其究竟,还要从楼夫人平常入口之物上,着手去查。”
意思很明显,楼婉清,可能是中毒了。
陆昭漪的脸色顿时变了,她伸手抓住了林行之的胳膊,“你确认?”
林行之的目光闪烁,不敢看她,低声道:“这个……还需等楼夫人顺利产下胎儿,才能确认!”
陆昭漪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去,心底的担忧愈加浓重起来。
“多谢!”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会想办法的,先进去看看。”
这时,一名接生婆从房内出来,瞧见陆承仁,连忙迎了上来,“仲夫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刚才一直喊疼,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母子不保啊!”
陆承仁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急火攻心,当初差点晕过去。
“一定帮我,保住拙荆。”
刚好,影雪带着人刚好过来,递给陆昭漪放置在勾辰别院的药箱,而紧接着,陆昭婉也带着苏家奴仆,一同赶了过来。
“二姊,你来干嘛?”她微愣,露出一副警惕的表情。
“我特地来做帮手的,不行吗?”
那一旁方才眩晕的陆承仁,转而提起精神,看见陆昭漪手中的药箱,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跑过去,握着她的手,十分激动。
“七妹,我求求你,快救救她。勾辰出师于云桦神医,而你也是他的传人,一定能就他的对不对?淮南疠病你当首功,何况你幼时,云桦神医经常入陆家……”
越说到最后,越是离谱,陆昭漪心思一紧,赶忙止住他的话,“二兄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他这都把云桦神医当年进出陆家之事抛出,要是传扬出去,勾辰的身份很快就会被质疑,到时她百口莫辩。
随口安抚了几声,陆昭漪便挎着药箱,跟着接生婆一同进入房内。
一进屋内,绕过帷帘,便瞧见几个老媪在房中忙活,视线投向床榻上躺着的楼婉清,她的脸色十分苍白,额角沁着汗水。
“仲夫人现在情形非常危险,你一定要冷静。”接生婆给她解释着,“按老媪的经验,便是尽快先将胎儿扶正,我们几个再帮忙出力,或许孩子还能生下来。”
陆昭漪似乎听都没听,只顾着将药箱打开,拿出几粒丹丸,塞到她嘴巴里,好言安慰着她。
床榻上的楼婉清先前还是情绪激动,但抬眼一见是她,似乎情绪忽然便平复下来,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沿着眼角一路滴落在榻上。
“二嫂,待会儿,你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我不会害你的!”
说到此,榻上的她,竟变得如此乖顺。
她到底要干什么?
稳婆在侧,居然是愣住了。
“别发呆了!快给我准备麻药。”陆昭漪向身边的老媪们喊着。
“陆娘子这是做什么?”接生婆有些震惊,情绪最为稳定。
“剖腹!”
接生婆张大了嘴,其他人也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就这一瞬,她已经从药箱中取出麻药,手术刀与药酒等等。
“陆娘子,你真的是云桦神医传人?”
陆昭漪点点头。
听是云桦神医的传人,瞬间几名稳婆也都放下心来,赶紧听她的吩咐行事。
她们也都是听说过,云桦曾经一把医刀,在豫、兖、徐等地都治愈过许多难产妇单是一个名头,就足以震慑住这些人。
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二嫂,等下放轻松,相信我!”陆昭漪不再耽搁,当即开始行动。
稳婆拿起剪刀剪断她的衣裙,露出肚皮,接生婆和两个老婆子都吓坏了,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麻药用下,不出一刻,人已然逐渐昏睡过去,没了知觉。
她手持医刀,在旁人协助下,用药酒在肚皮处抹开,均匀遍布四周。
其他人都在忙活,为了她实行剖腹做好准备,该需要的一切,都急忙准备,直到一切准备就绪,她便开始动刀。
剖腹全程,她们都全程看着,无一不是惊叹于陆昭漪的术法,光光是看着,都能让她们震惊许久。
天色已是黄昏,房中秉烛的烛台,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终,房间内传出了婴儿哭泣的声音。
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们,皆忍不住站起身,望着紧闭的房门,神情紧张,当这婴儿啼哭的声响响起,皆是激动万分。
“生了!生了!”
“哇,这是个小公子,长得真漂亮。”
稳婆自房内跑出来,向所有人宣告这一消息,
她的话语刚落,陆承仁的眸中顿时溢满了泪水,顿时,整个人踉跄了一步,险些站立不住,幸亏林行之赶紧伸手扶着他。
“恭喜,恭喜仲老爷,喜得麟儿。”
“恭喜陆主簿。”
陆承仁脸色却无任何兴奋的样子,而是奔过去问,“拙荆,还好吗?”
“回仲老爷,母子平安!”
稳婆笑言,“多亏了陆娘子,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连我等见惯了世面的老婆子,都忍不住赞叹啊!”
闻言,他这才彻底松口气,十分激动的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林行之,一边哭着,一边喃喃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晃晃悠悠地,房中,陆昭漪抱着药箱走出来,满是疲态,一路不紧不慢走过去。
“二兄,按陆家族谱,这一代应为‘伏’辈,又或者因你已离开陆家,不跟陆家族谱也可。你自行选择。”
她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有半丝喜悦,兴许是累了。
陆承仁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恢复了平常,“先前,我已经想好了,若婉清生的是男丁,便叫‘陆伏康’,愿他能康健、平安。”
果然,他是不肯放弃陆家这颗大树。
不过想来也确实,士族地位代表着权力,他这种想往上爬的人,不可能放弃家族。
“二姊,听到了吗?还不派你苏家人,去南阳侯府通报一声,难道你想错过侄儿登入族谱,没名没分?”
陆昭婉按下按下本欲爆发的脾气,看在侄儿的份上,转身吩咐苏家仆役去侯府报信。
“二兄,我先回去了,二嫂该在戌时前后苏醒,你好好陪着她吧。”陆昭漪将药箱往影雪怀中一送,径直穿过二人之间,叫了林行之一同离开此地。
回去路上,街上已没有多少人,而距离宵禁的时辰也不远了。
“林兄,我二嫂就拜托你了,也帮我留意下,看是谁想着要对一个孕妇下手。”
“你且放心。”林行之点点头,“这几日林某会常来诊断,至于下毒之事,我也会多多留意。”
闻言,陆昭漪松了口气,暗暗点头。
夜深人静,街道上更显寂寥,她一扬鞭,骑马飞驰,与林行之在铜驼街分别,便全速赶回去。
回到她的侍郎府时,正好才到宵禁时刻。
一入大门,她就发现林昶站在前院,似乎是等着她,要汇报什么事。
这才想起来,白天在东宫内,夏裴说要送她一个礼物,不知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盟主……”
“是不是陛下送了什么礼物?眼下正在何处?”陆昭漪打断他的话,抢先开口。
“在……在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