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旧居。
岑婆在门前设置了重重机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打扰,直到听到李莲花亲口喊出“师娘,相夷回来了”,方才露面。
她飞身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湖中早已断定死于东海的相夷,忍不住热泪盈眶。
“你这孩子,既然没死,为何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师娘有多伤心!”
李莲花满脸羞愧,跪在地上,对岑婆重重地磕了头,“是相夷不孝,气死了师傅,不敢回来,也没有脸回来。”
师傅漆木山的死,永远是李莲花心中的痛,他一直觉得,师傅是被自己气死的。
“傻孩子,你在胡说什么,你师傅生前最疼的就是你,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岑婆一脸不赞成地拉起李莲花,眼里都是欣喜和疼惜。
“这位姑娘是……”
岑婆目光敏锐地看向李莲花身后的琳琅,不免惊艳,好一个绝色美人,冰清玉润,绮丽无双,用倾城倾国貌来形容她最适合不过。
“师娘,这是琳琅,我的未婚妻。”
李莲花拉过琳琅的手,对岑婆介绍。
“琳琅见过师娘,相夷这些年没回来,其实一直很愧疚想,还请师娘见谅。”
琳琅对岑婆微施长辈礼,笑容娴雅,语气柔婉。
“这没什么,相夷能够平安无事,重回云隐山,我这颗心算是彻底安定了,如果他师傅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走,我带你们去那老头儿的坟前上柱香。”
岑婆欢喜地看着琳琅,非常满意,暗叹相夷这小子有福气,大难不死,居然得了如此绝色的美娇娘,看对方相貌气质,高贵优雅,估计不仅仅是江湖人。
漆木山的坟在山下,石碑前摆了他生前爱吃的东西,以及一葫芦美酒。
李莲花倒了一碗酒,洒在石碑前,跪下叩了三个头,上了香,想起曾经种种,师傅的音容笑貌,难免心酸。
倘若不是师傅收留,他和师兄单孤刀依然是街头流浪的小乞丐,整日吃不饱穿不暖,遭受旁人的鄙夷和驱赶,日常被欺负。
“相夷,你听师娘说,你师傅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能够死里逃生,找到心仪之人,他只会为你高兴,既然你没有选择重出江湖,想必是厌倦了,以后和琳琅好好地过日子,这么漂亮的媳妇,你可不要辜负了。”
岑婆语重心长地宽慰,李相夷是她看着长大的,不同于单孤刀喜欢隐藏情绪,心思极深,李相夷天赋奇高,但心思纯澈、重情重义。
岑婆不希望李相夷背负太多的东西,但凡他做人自私点,人生也不至于如此坎坷。
“我和琳琅会好好的,您不要操心。”
李相夷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他很幸运,师娘还是那么慈爱,对他关怀备注,还有琳琅陪着他,人生何其幸也。
因为岑婆的挽留,琳琅和李相夷打算在云隐山住个一年半载,正好岑婆对面的屋子很宽敞,是李相夷和单孤刀的住所。
李相夷带着琳琅进了单孤刀的房间,看着熟悉的摆设,难免感伤,少时的回忆,一幕幕的熟悉场景,静默地在脑海里浮现。
琳琅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床上的大枕头上,利索地解开枕套,里面是一个红铁盒,装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有自制的短刃匕首、精巧的九连环、防御性的机关玩意,各式各样的,怪异的是里面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完好,全部都是坏的。
尤其是匕首,看起来比较新,断成两截,断口齐整,看样子是没用过,就被主人直接折成两半,上面刻着字,“赠给师兄。”
显然是李相夷送给单孤刀的礼物。
“相夷,你来看看,你师兄好像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为何还要藏在枕头里面?”
琳琅把东西倒在桌上,佯装好奇地问。
李相夷踱步过来,神情变得诧异,伸手摸着断成两截的匕首,目光微闪,带着久违的回忆。
这是他亲自做的匕首,年少时,他很喜欢钻研自制兵器,做的第一样兵刃就送给了师兄单孤刀,师兄那个时候明明很高兴,怎么折成两半了?
“你看看盒子底部刻的什么?”
琳琅把空空的盒子亮出来,底部好几处都刻着字,全都是李相夷三个字,“李相夷”的名字上面还用刀划了大大的叉,刻痕非常深,刻字者好似在发泄无比糟糕的情绪。
“师兄他…”
李相夷嘴巴张张合合,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不傻,甚至说很聪明,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师兄他,分明不喜欢自己。
“看来单孤刀对你的怨念很深啊。”
琳琅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有多么讨厌自己的师弟,才会如何糟蹋对方送的礼物,以及对他的名字深恶痛绝,嫉妒就是原罪啊。
“我还以为…我们一直都肝胆相照的兄弟,小的时候他护着我,为什么会这样,师兄心里藏了这么多恨意,我一点儿没察觉。”
李相夷语气失落,不免开始反省自己。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开始对他心怀不满?他不该在练武的时候让着师兄,也不该在师傅的斥责和纠正下,一直赢师兄。
“谁叫李相夷是天纵奇才、学什么会什么,单顾刀比你大六七岁,和你一起练武学艺,肯定落于下风,惨遭碾压,但凡心胸狭窄点,如何喜欢比自己强的人,对方没有表现出来,只能说明他心机太深,善于伪装。”
琳琅直截了当地指出来,武学天才罕见,普通人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天才的脚步。
单孤刀的性格自卑又自傲,资质一般,不甘心被比师弟比下去,又没有本事超越,心态渐渐变得扭曲,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也是很寻常的事,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人。
李相夷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把人看得太善良,对人赤诚以待,反而容易被捅刀子。
如今没有好师兄的滤镜,琳琅希望,李莲花以后也能清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