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驾车出门逛了一圈,李同光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他心情好了,看谁都顺眼。
看在琳琅的面子,李同光将保护梧帝的天道侍卫埋葬位置告诉了宁远舟,如果六道堂愿意重新收尸,现在就可以行动。
杨盈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更别提宁远舟等人,一行人脚步匆促地往指定的小河边跑去,开始徒手挖掘。
熟悉的配件和衣服,一一印证了沙土里尸体的身份,钱昭挖出柴明随身佩戴的平安扣,眼眶红了,咬着唇哽咽,“阿明,哥哥来了,哥哥来接你了。”
六道堂的兄弟都知道钱昭和柴昭的关系好,却不知二人实际上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非常好,看到昔日总是跟随自己,想要得到认可的弟弟埋骨此地,年纪轻轻没了性命,钱昭呼吸沉重,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
“老钱,逝者已逝,我们让他安息吧。”
孙朗看钱昭的情绪不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虽然很难过,但早已知道他们死了,心中悲怆再多,也要坚定地往前走。
“如果不是杨行远一意孤行,柴明他们不会白白牺牲!”
钱昭面色沉沉,咬牙切齿道,杨行远害死那么多忠勇的将士,他值得他们营救吗?
“老钱,注意言辞,话虽如此,但心里话不能放在明面说,他是君,我们是臣,君尧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次我们来安国迎帝,是为了那份雪冤诏,而不是为了那个人,你稍微克制一点。”
俗话说的好,宁可削骨,莫毁其名,柴明他们英勇牺牲了,但不能背着通敌卖国的名声,不然九泉之下都无法安宁。
一日不洗刷清誉,他们的家眷不仅得不到抚恤金,还会被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
看到朝夕相处的兄弟的尸骨,孙朗如何不痛心疾首,但那又如何呢?他们的职责如此,求的是问心无愧,无愧于家国仁义。
最后宁远舟几人将天道兄弟的尸首重新火葬,火焰熊熊,烧的不仅仅是尸体,也是人心,两国交战,多少人没了父兄亲人。
使团再次启程,只是这次的气氛格外凝重,性格活泼的杨盈闷闷的不敢说话。
虽然那些烈士不是她害死的,却是她皇兄的错,是杨家人作的孽,杨盈心中很愧疚,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死去的天道兄弟们正名,亲手拿到皇兄的雪冤诏。
使团入安都,二皇子李镇业派来的心腹有意为难他们,琳琅暗中驱使一群蜜蜂,把那些人咬的抱团鼠窜,没有精力再来捣乱。
“看看,蜜蜂都知道叮坏蛋!”
杨盈看着帘外的情景,翘起了唇角,十分解气,任如意若有所思,觉得这事蹊跷。
琳琅安之若素,闭目养神。
她回到安都了,空气都不一样了,不知她的返国,李隼的梦魇症会不会更加强烈?
李同光将梧国使团一行人安置在四夷馆,准备回去向安帝复命,琳琅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安帝身体可好?”
李同光如实回答,“陛下的身体不如从前,除了近侍和太医,没有几个人知道。”
即使如此,李隼都没立储的准备,可见他对皇位看得多重,对两个皇子有多忌惮。
琳琅眼底的深思犹如浓墨般倾泻,抬眸对李同光嘱咐,“鹫儿,替我向李隼问个好,就说,懿阳回来了,看看他的反应。”
李同光一怔,随即不解地问,“琳琅你…你确定要如此吗?”
天家的亲情太凉薄,李隼真的希望琳琅死而复生吗?
“我给他一个延命的机会啊,看他能不能抓住。”
琳琅意味深长道,自古子不杀父,她也不想屠龙,继续皇位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李隼识趣,对她这个女儿还保留着几分亲情,也许她会对方多坐几天的龙椅。
如果他心太狠,不想暴露和北磐的交易,像逼杀昭节皇后一样对待她,那么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李同光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他明白琳琅的言下之意。
安国皇宫,御书房。
李同光面见安帝,将梧国使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北磐人秘密潜入安国境内打家劫舍,李隼的表情纹丝不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语气颇为淡淡。
“这件事交给刑部的人去查吧。”
李同光没有失望,他早该猜到是这种情况,刑部的人查不到,就会把罪名安在山林匪盗身上,然后不了了之。
只要没有伤害到上层利益,死多少百姓都不重要,这就是阶级之上对人命的冷漠。
“陛下,除了这两件事,臣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知陛下。”
李同光深吸一口气,对李隼躬身。
李隼正襟危坐,老眼微微眯起,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同光,“哦?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便是。”
李同光抿着唇,一字一句道,“同光…看到表姐了,她没死,懿阳公主还在世。”
他的话音轻飘飘地落地,好似炸起惊雷,李隼瞳孔地震一般收缩,扶着扶椅的手微微颤了两下,懿阳还活着,她真回来了?
想到唯一的女儿,李隼心绪复杂,虽懿阳忤逆,帮着皇后斥责他,被他下了禁足令,但没想要对方的命,到底是李氏血脉。
五年前懿阳在昭阳宫凭空消失,国库一半的银子都没了,李隼惊怒之下,苦寻无果,只能对外报了公主病逝。
接连大半个月夜里做噩梦,李隼精神萎靡不顿,外界的人都以为他有多么难过,其实是害怕因果,害怕不受控制的事发生。
好在半月后,李隼的梦魇之症得以缓解,渐渐把重心放在朝政之上,甚至在次年纳了沙西部初国公之妹进宫为贵妃。
但皇后之位一直空悬,外道都言安帝深情,实则是娶不到别国的和亲公主为后。
没想到五年后,凭空消失的懿阳回到安都,李隼扶着额头,他的病似乎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