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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百万联军,生死决战(1 / 1)

距离陆仁说出这句话。

不到一刻钟。

陆仁口中的贵客。

终于是到了。

“君上,丞相呈得拜帖,求见君上。”

白忠一踱一踱的来到了陆仁的身边。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脸上的神色,以及嘴上的语气都是证明了,这位平日憨厚老实的秦军老卒,对于范雎的到来,并不持欢迎的态度。

而周姐,自然也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雎和自家的君父,一个是大秦文臣之首,一个为武将之尊。

虽然武安君不欲和范雎争斗。

然在朝堂之上,范雎却屡番针锋相对。

弹劾武安君的次数,可谓是数不胜数。

小到军容军纪不整,大到临阵抗命。

可以说凡是被范雎逮到机会,便是会如同疯狗一般,直接恶狗扑食的咬住武安君。

自然。

在如此的情况下。

别说是白忠了。

便是周姐,在此前的咸阳宫中一面后,对于这位大秦的丞相,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的。

而这边。

见得白忠和周姐脸上的表情,陆仁哪里还不知道些什么。

当下,便不由得哑然一笑:“丞相于某,并非有意而为敌,诚无奈而为之,汝等不必如此。”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

然而,周姐和白忠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缓和多少。

见话已无用。

陆仁只是起身。

自己朝着院门而去。

而周姐和白忠见状。

虽然不愿,也只能紧随陆仁而去。

及至院门大开。

便见得这边。

本来行动有所不便的范雎,却是独自一人前来,并未带得丝毫随从。

从他略微起伏的胸口,以及微微发白的面色可以看得出来,范雎大概是自己一人,自府门行路而来。

而此刻。

虽身无旁人。

范雎却依旧微屈着半身,双手交合,十指微屈而至胸前。

离院门三步之遥。

静默不言,侯于原地。

“丞相。”

但见得一声呼喊。

范雎嘴角带笑,缓缓抬起头来。

朝着陆仁再一拱手:“贸然拜访,扰君清幽,还请君多见谅。”

一旁。

周姐不知所以。

唯独白忠这边。

早已经是瞪大了眼睛。

脸上是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对于范雎其人,周姐或许仅浮于表面。

然作为武安君府的管家加门房。

白忠自是再明白不过了。

世人,便连秦人自己亦道,秦相范雎,乃小人也。

本是亡魏之人。

居无定所,身如浮萍。

虽身负大才,然一遭得势,则居功自傲,尖酸刻薄,目中无人。

特别是为得秦相之后。

更得秦王之专宠,虽非专横跋扈,但寻常人等,自难近之。

特别是对于自家的武安君,平日里那是事无巨细,皆针锋相对。

虽得杀父之仇,亦不过如此。

但此番相见。

谦恭有礼,如沐春风,翩翩乎如遗世之君子。

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秦相么?

莫不是别人易容了吧?

白忠望着面前的范雎,满面皆是狐疑之色,犹自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然而在他身旁的陆仁,却全然没有这般姿态。

同样以礼而待之。

三请之后。

将范雎请入院中。

当是时。

陆仁居左侧位,范雎居右侧位。

唯独其上之主位,此刻却空无一人。

当是时。

两个秦国擎天之柱,一文一武,相对而坐。

酒尚温。

陆仁举之。

范雎亦然。

“府上唯此劣酒,范兄勿怪。”

陆仁一句。

唯余范雎爽朗一笑:“所饮非人,便琼浆满杯,亦寡淡无味;相逢知己,纵清水一缕,也甘洌如泉。”

“范雎与君饮,如饮玉露!何也,君知范雎,范雎晓君。可谓知己。”

很难想象。

如此之言。

会是从范雎这个秦相口中而出。

若说与天下人。

何人又能信?

世人皆知,秦相与武安君,势同水火,不相容也。

又何来知己之说?

然这番。

陆仁却同样面带笑意,颔首以对:“为知己饮,丞相,请!”

范雎举杯,再一欠身:“为知己饮,武安君,请!”

皆是一饮而尽。

而这一次。

范雎添酒于两人之器中。

却再举杯起身。

再拜:“前番身不由己,多罪于君,请君见谅。”

陆仁亦笑:“同事一主,皆为我王,皆为秦国。范兄事王事秦,忠心无二,白起亦然。”

“何况相逢一笑,恩仇尽泯,何来罪之?”

范雎带笑,缓缓点头:“为泯恩仇饮,白兄,请!”

陆仁亦起:“为泯恩仇饮,范兄,请!”

倾刻。

器中皆空。

原本轻松的气氛,忽而沉重起来。

陆仁虽面色平淡,见得对面坐立难安,略带犹豫的范雎。

自已尽知个中之事。

将酒器置于案上,便道:“兄自大梁而归?”

范雎沉默着,望了陆仁一言。

虽不欲言,但终究点头:“然。”

“是范雎无能,虽穷尽所学,亦未能动得诸侯讨君之心分毫。”

堂堂秦相范雎。

合纵连横,屡使六国。

六国王公大臣,皆摄其威。

想当初。

何等意气风发?

但眼下陆仁见之。

却满是落寞,而近迟暮。

陆仁自爽朗一笑:“兄勿虑之,人道知天命易,违天命难矣。你我皆非天人,孰能逆天而行事?”

“白起坑降卒,而弑赵王,其罪于天。如不讨之,如何谢之天下?”

“白起虽不信天命,然天意如此,为之奈何?你我皆已知天命之年,或生或死,何来忧虑?知足而乐矣。”

说完。

陆仁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便道:“此战之后,秦无武安君,先生当慎处也。”

闻之。

范雎却是爽朗一笑:“若大的朝堂,若没了武安君,某这秦相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言罢。

范雎望向远处的咸阳宫。

目光带上一丝遗憾与落寞。

陆仁再举杯:“为知足常乐饮,范兄,请。”

范雎亦然:“为知足常乐饮,白兄,请。”

三举三饮。

一相一君,早成知己。

便在此时。

但听得爽朗一笑。

“白兄、范兄,好不地道。欲独饮而忘乎于吾?”

一言已罢。

但见得一人而至,满院皆惊起。

正欲行礼。

却见得来人,微微一摆手:“今日没有秦王,只有前来会友之嬴稷。”

不是如今之秦王嬴稷,又待何人?

“众君独立,不欲请于嬴稷乎?”

范雎和陆仁自是干脆。

见之,皆轻笑而起:“嬴兄,请!”

便请上位。

而嬴稷自是弗与:“白兄是主,当上座。”

陆仁弗受。

三请而三辞。

终坐之主位。

当是时。

陆仁居于主位。

嬴稷居左侧位,而范雎依旧居右侧位。

不待酒满。

嬴稷自顾取出三坛美酒,上有红布,皆书杜康二字。

坛口一开,便酒香四溢:“浊酒虽好,未免寡淡,且不足饮。试试嬴稷这杜康如何?”

一语之后。

陆仁和范雎皆笑而应之:“嬴兄颇有家资,吾等二人穷困,自无不从之理。”

当是时。

三人皆笑。

然院中之气氛,却沉重得紧了。

便烈日当空,却也觉得冰凉。

一阵歪风而过。

院中老槐的最后一花朵也随之掉落了。

十月了。

冬之将至,正是万物凋零之际。

便连老槐此刻,亦落叶纷纷,余下枯枝,多有萧瑟。

莫说白忠。

便是周姐也沉默了。

跟随着秦军这些日子,军中多有好酒者,平日战闲之余,多有高谈阔论者。

便让周姐知晓了。

杜康,古之名酒也;饮之,可以解忧。

故,此刻三人,何忧可解?

周姐知道,但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而这边。

陆仁给了白忠和周姐一个眼神。

两人便沉默着退下了。

有些事情。

两人见了,反倒不妙。

酒逢知己千杯少。

案上三人。

皆不复语。

举坛相对。

尽显秦人之豪迈。

一坛,复一坛。

坛坛皆尽。

三人皆有醉意。

一君二臣,勾肩搭背,毫无礼仪可言。

嬴稷的眼眶,此刻便如他的脸色一般通红。

歪歪斜斜,便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此战……此战,寡人欲举全国之兵,以抗五国之敌?两位以为何如?”

陆仁范雎皆沉默。

而后轻叹:“王上,你醉了。”

堂堂秦王。

如果不是醉了,如何会说出如此幼稚之言?

而嬴稷状如赖汉,挥手大喝:“寡人未醉!不想醉,亦不愿醉!”

越说如此,却越是醉了。

忽而。

堂堂秦王,跌倒在陆仁肩上,忽而大呼,忽而嗤笑,醉态横生。

“武安君,秦王和秦国,对不住你。”

忽而一句。

片刻既散于半空。

似是有之。

又似没有。

陆仁转头,却是轻笑:“你乃嬴稷,于秦王何干?”

嬴稷沉默。

半晌。

“白淑当承武安君之位,世袭罔替矣。”

郑重的一句承诺。

而陆仁却只是缓缓摇头:“世袭罔替?不必了。便给她一世富贵,安稳一世吧。”

“若承武安君者,必沾因果,不详也。她乃常人,承不得此等孽缘。”

言罢,嬴稷沉默,却是若有所思。

不过少许。

“白淑为白兄女,以后当为嬴稷(范雎)女。”

齐刷刷的两句。

便见得这边,一王一相相视一眼,皆是愣神。

而后,相视一笑。

陆仁亦付以笑之。

而后。

及得门扉大开。

陆仁再出现在周姐的面前。

却已是脱下了常服,穿得了戎装。

五国联军百万,兵锋已近函谷关。

陆仁为白起,白起为武安君,自是领兵出征,护得大秦周全。

而周姐,却早已是哭成了泪人。

“白淑啊,以后的路,为父不能陪着你啦。”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君父可还有遗憾?”

“有什么遗憾?”

“为大秦征战一世,却不能见得大秦一统天下的风景,完成毕生之夙愿?若可,白淑想为君父见之。”

“哈哈,痴儿,这倒不必了。”

“为……为何?”

“因为天下一统,已在吾心中。”

“你啊,安心的活着吧,不必有忧愁,想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从心所欲,不必记挂,为父已无憾矣。不,倒也有一憾事。”

“君父请说。”

“你唤君父,未免些许疏远之意,道某为父,如何?”

“……”

陆仁忽而朗声大笑,不待白淑言之,遂出门而去。

白淑没有送别而去。

她尝过离别之苦。

她不愿,亦不敢离别。

但白起终究是走了。

嬴稷和范雎一左一右。

秦王为武安君牵马,秦相为武安君执剑。

府邸大道两旁。

秦军将士分列两旁。

道路两旁,柳枝低垂。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嬴稷范雎静默无语。

折之。

而置于白起之手。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两人的歌声并不高亢,但在这寂静时分,却是格外嘹亮。

及得白起纵马启程。

呼而两声呐喊。

“秦人嬴稷,恭送大秦武安君!”

“秦人范雎,恭送大秦武安君!”

一声起。

忽而万声起。

白起纵马行路。

但见得道路两侧。

秦军将士,咸阳之秦人,皆单膝而向起而跪。

“秦人,恭送大秦武安君!”

白起不语。

只是行路之势,愈加匆匆。

并不回头。

忽而在这一声声的恭送之中。

白起出城而去。

但又听得一声声的呼喊。

“父亲!父亲!父亲!”

陆仁回头笑了。

“白淑等你回家!等你回家!会一直,一直!等你回家!”

白起低头,忽有天降大雨。

雨水冲刷,竟眼眶尽湿。

雨势愈重,行路愈急。

五日后。

陆仁疾驰而至函谷关。

而五国联军百万大军,亦至得函谷关。

一方。

乃是五国联合之百万大军。

战国四公子之三,廉颇、乐毅等几与武安君齐名之悍将。

粮草充足,足供数年之需。

军容整,军械齐,军势盛,军心昂。

而另一方。

秦国战三载之疲军。

粮草所供,仅两月之用,再无后补。

踏上函谷关。

天下第一奇关,此刻尽在陆仁之眼前。

远处。

百万联军,严阵以待。

有吞天噬日之势!

风卷残云,无可敌者。

陆仁自岿然不动。

狂风吹拂,面带笑容:“做了几十年的武安君,这一战,吾终为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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