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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被牺牲的棋子(1 / 1)

随着嬴政的这一句。

几乎是一瞬间。

嬴子楚便是将目光,直接的望向了嬴政。

那眼眸中,带着一丝诧异之色:“政儿此话之意?”

说着这话的时候。

嬴子楚将目光径直的望向了远方。

那目光不是赵国。

而是各个列国所在的方向,心中其实已经是有了计较。

而随着他的询问。

嬴政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径直笑道:“此番,我大秦先攻魏之高都、汲地,而后又复攻于赵国。”

“不但秦赵之盟瓦解,而且亦是再次引得列国震恐。”

说实在的。

在如今秦赵之盟的这几年的时间。

因为此前,赵国收复自己被侵占之国土的原因。

可以说,赵国为秦国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在赵国的攻势之下。

各国虽然有心复攻于秦国,却也是有心而无力。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数年的时间。

秦国得到了修身养息的大好机会。

而如今。

先攻于魏,再复攻于赵国。

不但代表着,秦赵之盟瓦解,从而也必将将天下列国的矛头,齐刷刷的再一次的对准秦国。

此番。

听得嬴政之言。

嬴子楚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身为秦王。

他自然知道,嬴政这所说之言,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眯着眼睛,不过片刻便是朗声道:“若如此,列国合纵以攻秦,我秦军必将撤退战线,如此一来,所占领之长平、上党之地,倒也是无关紧要了。”

区区一个长平而已。

虽然眼下的赵国,或许是看得很重。

然而对于秦国而言。

这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一块肥肉罢了。

只要秦国能挫败此次的列国合纵。

想要再次的拿下长平,完全就取决于秦国何时有攻赵之心,而赵国绝不能挡。

当下。

嬴政目光灼灼,亦是朗声道:“当年,前相范雎有一言,政如今依旧是引以为至理。”

“秦国六国,且勿以独攻其地,而在于独攻其人。故此长平之战,是否拿下长平,尚在其次。若能一战而灭得长平之赵国守军,方为上善。”

眯着眼睛。

嬴子楚听得嬴政之言,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的凝重。

沉思片刻,便又是询问道:“政儿,此番白淑和王翦,以此疑兵之计攻战太原。然长平关之重要性,那赵王赵佾和赵国群臣都不会不知道,恐怕便是如此,宁愿以邯郸之守军而解邯郸之围,亦不会轻动得长平关之赵军吧?”

一句之后。

嬴政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父王此言非也。”

嬴子楚微微皱眉,却见得这边嬴政是一字一句道:“白淑和王翦所使之计,其关键不在于迷惑赵人。”

“而在于离乱其心也。此番反间之计便是如此,如今赵国朝堂之上,那赵王赵佾,和众赵臣之间,名为君臣,实则异心。庞煖、李牧等辈虽能征善战,忠心耿耿。然那赵王赵佾,多猜忌,欲掌大权,庞煖、李牧等必不为其所容也。”

洋洋洒洒一番话后。

这边嬴子楚却依旧是皱着眉头:“虽如此,然长平之地,非同小可。赵佾身为一国之王,会如此不识大体?”

言罢。

嬴政将目光径直的望向邯郸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冰冷的神色:“父王有所不知,赵佾此人,政儿于邯郸的数年之前,对其人素有所知。”

“其人,本为赵国先孝成王之长子,本该为赵国之太子。然其人,虽然聪明,然性格过于乖戾。故前番,被孝成王送于咸阳为质近十年。”

“而其太子之位,亦为其弟赵偃所代。故此,其人愈加暴戾。自邯郸一战,赵孝成王及太子偃皆身死,秦赵之盟,其人返回赵国。虽为赵王,其权却一直握于众赵臣之手,虽为赵王,却多受掣肘。其心愈厉,故此番,便长平为我秦国所夺,亦不足惜!”

“更何况,自黑冰台传来探报,近两月以来,赵佾屡次派得使者于列国,其合纵而攻秦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便此番弃得长平,待来日合纵而攻得秦国,其失地复得,又有何为?”

嬴子楚此番随着嬴政之言,已是完全的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当下,便是缓缓点头:“政儿之意,寡人已尽数知悉。”

说完。

同样是目光灼灼的望向东方:“如此,便以白淑和王翦之计而行事!”

便是在嬴政和嬴子楚谈论之后。

不过数日。

韩山,赵军帅帐。

赵葱这个赵国主将,整个人的脸上,却满是苦涩。

望向麾下副将,便是询问道:“如今,麾下将士情况如何?”

听得赵葱之询问。

那副将拱了拱手,满是郑重道:“启禀将军,太原失陷后,我军中亦是沸腾。”

顿了顿。

副将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一丝犹豫。

沉默片刻后,才是继续缓声道:“军中流言此起彼伏,皆言将军与秦军私有联络,而放任秦军攻得太原……”

揉了揉眉心。

赵葱不过片刻,便是抬头。

那脸上的表情,此刻也是变得愈加的狠厉:“传本将之令,凡军中将士,敢有议论流言者!无论军职大小,皆立斩不饶!”

说着这话的时候。

赵葱的浑身上下,都是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而后。

待得副将离去。

赵葱原本狠厉的面容,却亦是变得复杂。

苦笑一声。

望向远方。

哪里还有此前抵得秦军于长平关外的意气风发?

原本的赵葱。

自从得到赵佾之令,赴得长平关为主将之后。

整个人无疑是非常兴奋的。

身为赵佾这个赵王的心腹之将。

他明白,此次的长平一战,乃是他赵葱一次腾飞的大好机会。

只要此番,于长平之外,御得秦军。

自此以后,他赵葱便是如鱼如海,从此便是一飞冲天!

不但于天下声名鹊起!

而且,赵佾更是以赵葱许得武安君之高位!

那可是武安君啊!

不仅仅只是一个爵位。

天下武将,自白起之后。

人人皆以得武安君之尊位,为最大之荣耀!

可与战神比肩,谁人又不渴望呢?

赵葱自然也是想的。

自得受赵佾这个赵王的赏识。

他赵葱一路平步青云。

年纪轻轻,便已得赵国将军之职。

得领十万大军,镇守太原。

此番更是至得长平为主将,抵得秦军。

若能更进一步!

必是名满天下。

在来时,赵葱可谓是雄心勃勃。

而在一连数月。

都将不可一世的秦军,死死的抵挡于长平关外。

更是让赵葱意气风发。

然直到此刻。

赵葱才算是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他接受的,并不是一个肥差。

而是一个烫手山芋。

有些时候。

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

并不在战场之内。

而在方寸之间。

这些道理,赵葱现在才是理解。

然而,却已经是太晚了……

赵葱叹息一声。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赫然摆着两份锦帛。

一份来自赵佾这个赵王之手。

其锦帛之上。

却并无任何的内容。

乃是一份空诏。

然赵佾之意。

赵葱却自然是明了。

赵佾这个赵王的意思,自然是命令赵葱弃得长平关,领得麾下十数万赵军将士,即刻驰援太原。

而另一份,则是来自赵葱的顶头上司,亦是曾经赵葱最为崇拜之人,庞煖将军之手。

其锦帛之上。

让赵葱无论如何,不要有任何异动,坚守长平关。

两份锦帛。

皆是赵葱所敬重的两人。

然其锦帛之上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甚至是完全相反。

一个让赵葱放弃长平关,奔赴太原。

而另一个,却是让赵葱以赵国为重,继续坚守长平,抵御秦军。

赵葱如何不知道这两份锦帛的意思呢?

赵王此番,欲令赵葱驰援太原,不过是为了制衡庞煖、李牧等人。

而一旦赵葱弃得长平而去。

那么长平关,必落于秦军之手。

无论后续的战争情况如何。

失得长平,他赵葱必为赵国之罪人!

若有得赵王之诏令,或可免于罪责。

然此番。

赵佾所下的,却是空诏……

曾经的赵葱以为,这长平一战,乃是一次自己腾飞的机会。

却未曾想。

此番却是成了自己的一道催命符。

所有的梦想,都是幻灭了。

他成为自己的王和别人博弈之时的一个牺牲品。

尊得赵王之令,便是负于赵国。

而不尊赵王之令,便是负得王命。

赵葱,已无幸免之理。

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在赵葱自己看来,却是那般的可笑。

这一次。

赵葱踏在曾经赵括曾经所在的帅帐。

他不明白。

当初自己的那位前辈,在临亡之时,是如何想的。

但是此刻的他,立于帅账中良久。

心中所思所想,却俱是复杂。

“赵王……赵国……”

“原来忠君并不一定是忠国,而忠国,往往不得忠君……何其谬矣?”

赵葱仰天大笑,然而笑着的同时,双目却尽是通红:“李牧将军啊,赵葱悔不听你之言……”

“无有其德,不配其位……这赵国之主将,赵葱无能却居之,反遭祸患……”

“悔!赵葱悔矣……”

赵葱后悔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却是没有后悔药的。

两封锦帛,如同催命符一般。

死死的压在赵葱的身上。

让他时时刻刻,都不得喘气。

半晌。

直到副将回到营账。

见得面前满是憔悴的赵葱,却是瞬间面色大变:“将军,你这是!?”

赵葱缓缓抬头,见得麾下副将,神色稍缓:“如何了?”

面对赵葱的询问。

这边的副将,满是疑惑的同时,却是拱手:“启禀将军,凡有议论此事之人,皆已被抓获,共有上千人之多,只待得将军一声令下,便可以蛊惑军心,立斩之……”

面对副将之言。

赵葱却是缓缓摇头:“罢了,罢了!”

沉沉一句。

赵葱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便是朗声道:“眼下,太原为秦军所陷,你以本将之令,令长平关所有将士,带得粮草辎重,立刻驰援太原!”

一句之后。

副将大惊。

“将军!?”

副将猛然抬起头来,脸色的神色已经是极为的难看:“这却是何故!?若领得大军驰援太原,则长平,岂不为秦军所陷!?”

副将惊疑不定的望着面前的赵葱。

有那么一刻。

当赵葱之令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副将甚至真的以为,赵葱是不是如同那些流言所说的一般,当真是于秦军所有勾结。

否则,如何会下得如此离谱之军令?

赵葱见得面前之副将,却是苦笑一声:“本将,又如何能不知?”

“若驰援太原,则长平必失也……”

“然而,本将为赵军主将,奉得王令……虽知不可违,亦不得不为……”

说着这话的时候。

赵葱将锦帛递于副将之面前。

见得空白无得一字的锦帛。

副将算是明白了些什么:“这是……”

赵葱缓缓点头:“此乃,我王之诏令。”

副将深呼一口气。

赵葱的处境,他身为赵葱之心腹,又岂能不知。

当下,便是不住呼喊道:“王上糊涂啊!”

“怎能如此下得诏令!?此欲置将军于死……”

话还没说完。

赵葱却是神色一厉:“放肆!你为赵将,食得我王之禄,安敢如此私相议论于我王!?”

副将低头:“可是将军,王上之诏令,不但将长平拱手而让于秦人,而且如此一来,将军身为主将而失得长平,王上更以一纸空诏而示人,分明是将此等罪过,悉数推于将军之身,如此岂非……”

赵葱低头,却是苦笑一声:“即食君禄,为君分忧。”

“赵葱食王禄,自为我王分忧。故此番,你得本将令,领麾下大军,驰援于太原吧……”

幽幽的一声长叹。

这边副将却是一瞪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都是在微微的颤抖着:“末将领军!?”

“那将军呢!?”

赵葱转头。

西面丹水。

此时此刻。

脸上的表情,已满是郑重:“本将为赵将,自当为我赵国,镇守长平!”

“秦军欲取长平,需先从赵葱之尸首踏过。”

缓缓的佩上腰间之宝剑。

当说得这句话的时候。

其势,已锐不可当。

唯余麾下副将,此番已是泣不成声。

于是乎。

奉得赵葱之令。

十数万赵军,浩浩荡荡奔赴太原而去。

而不过片刻。

丹水西岸,光狼城。

桓齮缓缓一拱手,满连皆是兴奋之色:“白淑将军,赵军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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