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李信的目光。
白淑轻轻的笑了笑,而后便是直接摆手道:“守不住?这可未必。”
白淑缓缓的将手指向了舆图的三处。
一处,为河套;一处,为武关。一处;为龙门渡。
“此三处,便为破局之法。”
但见得白淑说完的一瞬间。
李信瞬间便是瞪大了眼睛,已然是明白了一切:“兵贵神速,围魏救赵!?”
是啊。
若秦军赶在联军攻破函谷关前,先行攻破魏、楚、赵、韩之国都,又如何?
便是在白淑和李信说话的同时。
龙门渡。
偌大的大河。
如今已是成了一片的死寂。
血流漂杵,浮尸遍野。
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不,或者说是一场屠戮。
身为龙门三渡之守将,王翦下令,堵塞大河之水,而水淹下游之联军。
一时之间。
水淹三军。
不过数日。
秦军兵不血刃,即得大破联军于龙门渡。
而此刻。
在王翦面前,乃是无数联军溺亡的尸首。
待得尽数处理玩尸首。
王翦没有丝毫犹豫,领得麾下十五万大军,渡大河,顺流而下,直击魏国而去!
而在同一时间。
蒙武领十万大军,越北塞,击赵。
王龁跨武关,直击楚国而去!
蒙骜领精兵,迈三川郡,兵锋直指韩国!
最后的最后。
在那函谷关前。
漫天的厮杀声,已经是响彻了整个函谷关。
李牧领兵,已攻破了函谷关大门!
径直攻入函谷关中,与白淑所带领的秦军守将,展开了最为残酷的博杀!
此刻饶是李牧,也失去了昔日的淡定。
堂堂当世之名将。
为了鼓舞士气。
竟是赤膊上阵,左手持盾,右手持矛,亲自拼杀!
一时之间。
联军气势如虹!
绝对的兵力优势之下,秦军慢慢的已有不支之势。
从城门,到城墙。
最后,再到函谷关中……
在这偌大的函谷关中。
联军和秦军几乎是寸土必争,展开了惨烈而悲壮的巷战!
这坐雄关的每一个角落。
都是布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洒满了鲜血。
不过十数日。
函谷关中大部分的地方,已为联军所据。
联军大军压上,终于是将秦军压制到了函谷关西侧的一个角落。
甚至大部分的秦军,都已被他们赶出了函谷关之外。
只要再将这最后的函谷关之地占据!
那么就代表着,他们联军正式的攻克了整个函谷关!
入关中,攻咸阳,不再是梦想!
而这边。
近了!
更近了!
李牧握紧了拳头。
这位赵将,此刻浑身都在兴奋得发抖着!
见得不远之处。
那个一身征袍的身影。
李牧深呼一气:“来将可是白淑将军?”
白淑点了点头,朝着李牧缓缓一拱手:“白淑见过李牧将军。”
见得白淑身后,几乎是个个带伤,却依旧是死战不退的秦军将士。
李牧深呼一口气,眼神中也是闪过一阵的倾佩之色。
眼前这群秦军将士,在白淑的带领下。
和倍于他们的联军作战。
却是死战不退。
悍不畏死。
在明明兵力远胜秦军的情况下。
为了攻打函谷关。
短短半月。
联军却是付出了至少十余万的伤亡。
不可谓不惨重。
仅仅是攻打一个函谷关,便付出了如此的代价。
虽然秦军同样是伤亡不小。
但这惨重的代价,已经是让李牧的内心,隐隐作痛了。
征战如此多年来。
李牧未曾历经如此之伤亡。
更重要的是。
亦未曾历经如此之对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在这短短十几日的攻函谷之战中。
李牧和白淑两人,可谓是你来我往。
妙计频频。
看似双方战况激烈,战势相当。
然而双方都是明白,一旦是棋差一招,等待着他们的便是满盘皆输。
而如今。
凭借优势之兵力。
此战李牧算是赢了。
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缓缓的摇了摇头,望向白淑的目光,满是感慨:“牧从此未曾想,女子为将,当能做到白淑将军如此之地步……”
“牧叹服……”
“世人皆言,武安君之女白淑因承武安君之名,而为秦将;然此战之后,世人皆道,便为武安君,亦因有女白淑,而与有荣焉。”
叹息一声。
李牧朝着白淑心悦诚服的一拱手:“将军,函谷关已是守无可守,将军若退守关中,我军或不得进也。”
“函谷关一战,秦国却是败了。”
然而。
面对李牧之言。
白淑却只是轻笑:“败?”
环顾着周围的秦军将士们。
虽个个带伤,却依旧战意盎然:“我秦军将士尚在,将军如何便言我秦军败了?”
话音一转。
白淑脸上却是笑意更甚:“而且将军可曾听闻,人算不如天算。”
“将军料事如神,事事料敌于先。却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料敌于先,可能料友于先否?”
仅仅是片刻之后。
李牧瞪大了眼睛。
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事实上。
他猜测得并没有错。
不过是片刻之后。
但见得这边。
一大队的斥侯,疯狂而飞奔至李牧面前,脸上皆是带着慌乱的神色。
“启禀将军!秦将王翦领兵十五万,溯黄河,短短半月,克魏过三十余城!兵锋直指大梁而去!大梁危急,魏王命将军退兵,速速驰援大梁!”
“启禀将军!秦将蒙武领兵十万,越河套,连克宜阳二十余城!兵锋直指邯郸而去,邯郸危急,我王命将军退兵,速速驰援邯郸!”
“启禀将军!秦将蒙骜领兵五万,攻韩,攻城略定一郡之地!新郑危急,韩王请将军退兵,速速驰援新郑!”
“启禀将军!秦将王龁,领兵十万,克楚城二十余,楚王命将军退兵,速速驰援楚国!”
当一连串的消息传来。
李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从来未曾有过波动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正如白淑所言。
人算不如天算。
他李牧猜到了白淑的计策,猜到了秦军所有的动向。
也包括着所谓的围魏救赵之计。
然而,能料敌于先,却不能料友于先。
李牧是名将。
他不能想象,为何区区少不过五万,多不过十五万的兵马,便能一路打到各国除了楚国之外的都城——而且,还是在他李牧事先提醒的情况下。
要知道。
便是在各国国中,也并非是没有留守的兵马。
各国中,至少都还有得数万十万不等的兵马。
却为何,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便被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白淑将军胜了……”
“你们秦国胜了……”
堂堂当世之名将。
此刻抬起头来。
望向白淑的目光,却已经满是落寞。
朝着白淑缓缓的拱了拱手:“李牧无能,李牧无能,徒以贻笑大方……”
一场函谷关之战。
虎头蛇尾。
便是以如此戏剧化的情况,结束了。
重新站在函谷关城墙之上。
白淑见得远方,渡国弘农河,缓缓退去的联军。
望得李牧那落寞的身影。
深呼一口气。
缓缓望向天空。
原本是一片阴翳。
然而不知何时,乌云尽散,拨云见日如同向金鳞而开。
金光带着温暖散落在白淑肩头。
白淑的最终,终是带上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骄傲的站在她父亲曾经站着的地方。
“父亲,你所守住的函谷关,所幸白淑没有丢了它。”
武安君之女仰头,满是洋溢着笑容的嘴角,划过一丝喜极而泣的泪珠。
在这一刻。
白淑从没有如此接近过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