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这一句之后。
瞬间。
整个现场,又是为之一滞了。
所有的人都是没有想到。
这郑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下。
便是连韩然都是忍不住的起身,望向面前的郑国:“你便不问,到底去往何处?也不问到底有何危险,便是如此草率的答应了?”
面对韩然的询问。
郑国之是笑着摇了摇头:“郑国不必问,也不用问。”
“王上所请,必是有益于我韩国。”
“而郑国为韩人,更为韩之吏,世受王恩。”
“若能屈身以报韩国,报得王上,乃郑国之所愿也。固有一死,亦无怨也。”
简简单单的一句之后。
所有的人,都是静静的见得面前的这个郑国。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
甚至有些矮小。
长期的水利工作。
让这个韩国的水工,整个人皮肤都是黝黑。
佝偻着身子。
身上着的粗麻衣服。
若放到大街上。
就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汉罢了。
然而现在。
在所有人的眼中。
郑国的身躯,却是那般的高大。
高不可攀。
身上那刺眼的光芒。
让众人都是有些睁不开眼。
“郑国,真义士也……”
也只有这句。
也唯有这句。
众人此刻。
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形容面前的郑国。
于是乎。
在这样的情况下。
整个大殿之上。
都是直接的陷入了沉默。
韩然亦是如此。
堂堂韩王之尊。
此刻见得面前的郑国。
叹息一声。
如果郑国乃是韩国之贵族。
做出这般的举动。
韩然可能还没有此刻这番的感触。
然而。
郑国不是。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工。
一个从来没有被韩王然,看在眼里过的人。
甚至。
今日若不是此事。
韩然会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他名字。
也从来不会和郑国有着如此的交集。
而眼下。
便是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
他只是无数韩人中的一个。
却依旧能为了韩国,奋不顾身。
韩然这个韩王。
以及张平这些韩国的贵族们,有着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当下。
韩然以韩王之尊。
而一步步至得郑国面前。
高傲的王,终于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对着一个,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郑国。
“郑卿义举,我韩国没齿难忘也!”
“请受韩然一拜!”
随着韩王的这一个举动。
仅仅是瞬间。
整个现场。
众多韩臣也是和韩王一样。
朝着郑国直接的低头。
深深一拜。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众人久久,都没有回神。
于是乎。
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
郑国没有犹豫。
这个普通的韩国水工。
便这般。
随着韩国使臣一道。
径直的踏上了前往秦国的道路。
便没有回头。
而与此同时。
咸阳宫。
“微臣吕不韦,拜见我上。”
随着面前的吕不韦朝着嬴政缓缓一拜。
嬴政只是起身,亲自将吕不韦扶了起身:“相邦为我秦国劳心费神,殚精竭虑。乃寡人之支柱也,不必如此。”
嬴政的语气缓和,不疾不徐。
那态度,仿佛当真是在对着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
吕不韦也是一脸的“感动”,忙是摆了摆手:“王不必如此,不韦为秦相,先王托臣以持国兴复之职,不韦敢不竭力?”
当是时。
君贤而臣忠。
若是不知情的人。
当自感慨。
然而不过片刻。
嬴政亦是朗声大笑:“寡人听闻昔日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赵有平原君,齐有孟尝君。皆世之君子也,皆下士喜宾客以相倾。今相邦招致士,厚遇之,麾下食客三千之众。以我秦之疆,当远迈此四君者。”
“又闻诸侯多辨士,如有荀卿者,著言立书而布之天下;今相邦乃使麾下宾客著其所闻,集论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余万言。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布咸阳市门,悬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然无有一人能为之。故以相邦之才,亦迈于荀卿也。”
“有名而望于天下,有才而胜于天下有识士;相邦之名,遍于大秦,遍于天下,寡人亦是叹服。”
仅仅是一句之后。
这边。
吕不韦的额头,却已是冷汗密布。
嬴政是在夸他吗?
是,却也不是。
人皆言盛极而衰。
吕不韦自然明白。
当一样东西和一个人,到达顶点之后。
等待着他的不是福报,而是灾殃。
见得面前依旧是满脸笑意,悉如寻常的少年秦王。
吕不韦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这是在先王嬴子楚身上,从来未曾感受到的东西。
仅仅是瞬间。
他便想到了昔日之嬴子楚临终之时,对着他所说的那句话。
嬴异人是吕不韦的朋友。
所以,可以忍受吕不韦的任意妄为。
然而。
秦王嬴政,却是他吕不韦的朋友……
除却君臣之名。
便再无他物。
无根之萍,便一时盛开。
然及后?
不过如昙花,转瞬即逝。
枯萎之后,那能复得昔日之盛景?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嬴政一眼。
吕不韦惨笑一声,缓缓拱手。
于是乎。
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
不过一月。
经过一路的颠簸。
郑国随着韩国使团一道。
便是来到了咸阳。
偌大的咸阳宫中。
嬴政坐在王位之上。
见得面前的韩国来使。
那目光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波澜:“贵使何来?”
随着嬴政的一句询问。
便见得郑国这边,直接是拱手朗声道:“启禀秦王,外臣此番,为事秦而来。”
一句之后。
现场秦臣们眯着眼睛。
脸上的表情,却皆是闪过一丝淡漠。
很明显。
所有的人都并不相信。
此番真如郑国所言。
郑国这个韩使,是为了所谓的事秦而来。
毕竟。
赵国的前车之鉴,已经是在眼前。
便是数年之盟。
只要秦国想。
便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解便解。
便是为盟又如何?
说攻打,便会攻打。
根本没有所谓的盟约一事。
毕竟。
依旧是那一句老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这列国相交,便更是如此。
只有那永恒的利益。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盟约不盟约。
那列国而言。
那所谓的盟约。
恐怕还根本没有一纸空文来得实际。
于眼下的情况而言。
所谓的盟于不盟。
其实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在如此的情况下。
嬴政不过轻笑一生。
淡漠的目光,直刺于郑国的身上:“先生,当真是为了事秦而来?”
“先生欲于事我秦国?或韩国欲事我秦国?”
仅仅一句之后。
郑国这边,依旧是拱手:“郑国欲事秦,而韩国,亦欲事之秦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