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章发148章末尾了,大家记得看看149章,就是上章末尾)
特别当那原本在嫪毐的密报中,明明是报病而居于咸阳的大庶长白淑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嫪毐哪里还不明白些什么?
这一次。
自己的密谋,才刚刚开始,恐怕便已经是结束了。
在这么一刻。
嫪毐颓然的低下头去。
心中却已经是五味杂陈。
在谋反之前,赵姬便曾经劝告。
而且,在这数年间。
也曾屡次和他说得,他那位身为秦王的长子,到底是有如何如何的厉害。
然而,这一切的劝告,嫪毐最终,还没能听得进去。
在进得宫中之前,嫪毐还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黔首。
然而。
进得宫中,不过数年。
便得居如今的高位。
人便是如此。
欲望这种东西,永远是得不到满足的。
当初的嫪毐尚还是一个黔首的时候,他所谓的欲望,不过就是能衣食无忧,在这乱世之中,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
当吕不韦找到他,要他以宦官的身份,入宫的时候,嫪毐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而如今。
当嫪毐身居高位。
论及权力和地位,在整个秦国,已不过是数人之下。
这一切,便是变了。
嫪毐渴求的,不再是所谓的衣食无忧。
他要做的,便是做上那最高、最尊贵的位置!
于是乎。
当欲望击垮了理智。
所谓的劝告,便也听不下去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
都是被嬴政和白淑,尽收眼底。
嬴政缓缓的自大殿中走出,来到了白淑的身旁。
“嫪毐,降否?”
一声轻轻的呼喊。
而这边。
嫪毐却是冷笑一声,缓缓抬头:“左右不过成王败寇,你嬴政杀之便是。”
面对嫪毐之言。
嬴政的神色依旧是平淡无比。
望向嫪毐的眼神,不似在望着一个大敌。
而仅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物。
此刻。
白淑的直播间前。
看着这个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嫪毐。
观众们自然没有任何的同情。
有的,只是不住的调侃。
“这嫪毐,似乎还不服?”
“哈哈,或许他还在懊悔吧?懊悔自己的计划没有更周密,时机没有更恰当。但是他哪里知道?自始自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嬴政的掌控之中。”
“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收拾他,不过只是顺便,只是一个导火索,嬴政的目的,从来便不是他一人。”
“只是现在的小嬴政,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
“什么陌生?杀伐果断,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王啊。你以为之前所认识的嬴政,其实不过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罢了。”
正所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刻的嫪毐。
将死之际。
却还不明白。
他以为他有了平步青云,直达天梯的机会,跳出这棋盘之外,成为手握棋子之人。
然而从一开始的时候,他这枚棋子,便已经是被嬴政死死的握在了手中。
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场景。
到头来,终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嫪毐,不降!”
一声嘶吼。
仅仅只是像着牛羊在将死之际,最后一丝挣扎。
嬴政并没有说些什么。
而在他的身旁。
白淑却已经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长信侯嫪毐!大逆不道,谋逆刺王!大王有令,有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之而以其首献者,赐钱五十万;得逆党一首者,赐爵一级,赏格皆同!”
不可一世的长信侯,终究是引来了自己的结局。
权势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如同嫪毐这麾下的兵卒和门客一般。
在大秦锐士的一轮剑雨,一次冲锋之后。
嫪毐麾下之人,战死数百人。
嫪毐欲夺门而逃。
然而。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这早已经被人操纵好的人生和结局,又如何能逃得掉呢?
时秦王政九年,九月。
以秦王嬴政之令。
原大秦长信侯嫪毐,行刺谋逆。
以秦律。
处以车裂之刑。
其父族、母族、崐妻族三族共计千余人,皆以诛灭。
凡与嫪毐有勾连者,其罪行较重者,皆以车裂之刑,并夷其宗族,共计万余人。
罪行较轻者,罢黜其职,举家流放蜀地,共有四千余家。
曾经的嫪毐一脉,在朝廷中可谓是横行一时。
然而随着嫪毐之死,犹如树倒猢狲散。
但是。
所有的人都明白。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位已经亲政的少年秦王想要的,还远远不是这些。
雍地。
行宫之中。
随着嬴政的一声令下。
两个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他们被摔死在了自己的母亲面前。
而他们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眼下大秦之太后,赵姬。
两个孩子的鲜血,流了一地。
死前那凄厉的呼喊,仿佛还在这偌大的宫殿中萦绕——这是曾经布满他们欢笑的宫殿。
赵姬颓然的瘫倒在了地上。
披头散发,衣袍尽染污尘。
倒不似一个太后。
而仿佛一疯癫的妇人。
目光血红。
“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啊!”
“嬴政!嬴政!嬴政!!”
一声声的嘶吼。
换来的。
却依旧是嬴政那平淡得吓人的表情。
面对那带着仇怨的目光。
秦国王上只是缓缓摇头:“他们,不是寡人的兄弟。”
赵姬跌坐在地上。
忽而疯癫一般的大呼了起来:“你不是吾的政儿!你不是吾的政儿!”
“吾的政儿不是这般的!不是这般的!”
哭着有笑,笑中带泪。
然而嬴政,却依旧只是摇头:“寡人未变,变的只是母后罢了。”
赵姬咬着牙,依旧是嘶吼道:“哀家只是想要一个家,只是想要一个家!哀家有什么错!?那两个孩子,有什么罪!?”
“你嬴政也好!他嬴子楚也罢!哀家只是想要有一个家,哀家不要做什么秦国的太后!如此,也有错么!?”
“也有错么!?”
举目通红,哭而大呼。
赵姬嘶吼着,痛哭着。
然而无论面前的赵姬如何的哭喊。
嬴政的神色和语气,却依旧是同样的冰冷:“母后错便错在,你乃秦国太后。”
“而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出生,便是一种罪。”
“母后,你越界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仿佛将赵姬带到了十年之前。
仿佛忽然间想起了很多。
那年的甘泉宫。
那年的嬴子楚和夏姬,还有她……
曾经的赵姬无比痛恨着的夏姬。
现在回首望去。
赵姬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却是成了那个无比痛恨的“她”……
曾经的她可以扑在自己的儿子怀中痛哭。
此刻举目回望。
她的政儿不见了。
站在她面前的,只有如今的秦国之王——嬴政。
赵姬明白了一切。
却如何也做不到原谅……
嬴政也好,自己也罢。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心乱如麻之下。
却只有一件事是无比清楚的。
她回不去了。
而她面前的嬴政……
也回不去了。
仿佛是两条交叉的线。
交叉过后,便再无相遇的那一天。
这一刻。
赵姬的心,忽是痛彻心扉。
但是嬴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