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其然。
不过是片刻之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见得这边。
嬴政忽是大笑。
然而那笑容之中,却并不见得丝毫的温暖。
相反的。
带上的,是无比冰冷之色。
亦如这此刻的四月,寒冷的天气一般。
那一声声的笑意。
落到了众臣之耳。
却惧是肝胆惧震。
众臣皆是顿首。
莫不敢与嬴政对视。
却见得这边。
一声轻呼:“陈忠,故以你之言。”
“乃是寡人不孝,而至于四月飞雪,毙我秦民?很好,很好。”
陈忠并不回应。
依旧是匍匐于地,拱手朗声道:“请王上,迎立太后复归咸阳!”
当说完这句的时候。
嬴政静静的见得面前的陈忠那视死如归的模样。
面前的陈忠,当真是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吗?
非也。
嬴政对于陈忠此人,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此人乃是赵人。
换而言之。
正是太后赵姬一系之大臣。
在此前的时候。
虽不与嫪毐为伍。
故此。
在嫪毐死后。
免于受到了牵连。
然而。
在嫪毐和太后当政之时。
却是难免得到了便利。
此番。
太后被囚禁于栎阳宫中。
于陈忠而言。
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所以。
才如此冒死上谏。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
如此的他。
却是正好中得嬴政的下怀。
他所谓的冒死上谏,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陈卿,不怕死么?”
眯着眼睛,一声轻声的询问。
这边。
陈忠却是忽然愣了愣。
而后。
便是起身,朗声攻守道:“臣为我大秦之臣,食王上之禄,自当劝导王上远离暴戾之举,行良善之行!”
“今王上囚禁太后,非良善也!天有不恻,民有异议,皆为征兆!王上宜善纳雅言,远离小人,如此方全王上贤良之名。”
“若如此,老臣便是粉身碎骨!亦是不悔矣!”
一句之后。
但见得这边。
嬴政脸上的笑意,是愈加的明显。
“好一个粉身碎骨,亦是不悔!”
嬴政的目光,依旧是静静的放在了那陈忠之身:“如此说来,倒是寡人肚量狭小了?”
听得嬴政之言。
那陈忠低着头。
整个人的脸上,却已经是带上了一丝的笑意。
然而这边。
还没有等他高兴片刻。
“如此,既然陈卿不怕死的话。”
仅仅是一句话。
便是让陈忠整个人是如坠冰窟。
“那寡人,便如你之愿!”
于是乎。
不过片刻之后。
当陈忠的尸体陈尸于殿外。
殿上众卿,皆是面面相觑,如同土色。
“日后,有以太后之事来谏者,皆如陈忠!”
于是乎。
没有过多少的时间。
整个章台宫下。
已是有足足二十七具尸体,直接陈列其中。
当下。
不仅仅是整个朝野。
在白淑的直播间中。
所有的观众们,也的是为之沸腾。
毕竟。
如果说。
嬴政仅仅是杀得陈忠一人,众人还觉得是有情可原的话。
然而。
当嬴政一连杀得足足二十七人。
整个大殿之外。
已经满是陈列的大臣的尸体。
在这一刻。
哪怕是此前和嬴政关系再好的白淑。
望向嬴政的眼神,都已经是带上了一丝的不自然。
穿越这二十年来。
白淑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女主播。
而今。
历经了沙场。
早已经是见惯了生死。
然而。
这面前的一幕。
却还是让她平静的内心,产生了波动。
并不是因为这死去的二十七名同僚。
而是不远处那王位之上的嬴政。
这位大秦之主。
此刻已经是面色平静,静静的坐在属于他的王位上。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直到在这一刻。
白淑才是确定的明白。
嬴政变了。
此刻的他。
似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嬴政。
而是真正的成为了一位王。
一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冰冷无情的王。
一个白淑陌生的王……
虽然是意料之中。
却难免在情理之外。
白淑如此。
就更别说。
那直播间中的观众们了。
“看吧,看吧!这才刚刚亲政,便是如此的滥杀无辜!这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杀了嫪毐也就罢了,毕竟是一个叛乱的反贼。囚禁太后虽然是有些无情,但也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这些大臣们,可都是忠于秦国的,嬴政为何要杀了他们!?”
“如果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合,便要杀人的话!那这嬴政之后,还要杀了多少人!?””
“暴君!这就是一个暴君!彻头彻尾的暴君!”
“不是的,嬴政杀了他们,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小嬴政这么年轻便是登基了,定然是有大批的大臣是不愿意服从的,自然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才得意震慑群臣!”
“呵呵,用什么办法不好,便一定要杀人!?别解释了,哈哈,这嬴政便是一个暴君!暴君!”
原本。
在某些别有用心的指示下。
直播间中。
在这段时间。
便是大量的开始带起了嬴政的节奏。
而随着如今这一幕。
让本来就是已经混乱的节奏,而变得愈演愈烈起来。
别说是外国的观众们了。
原本一些坚信嬴政的华夏观众们,此刻竟然也是开始有些动摇了起来。
毕竟。
当事实是摆在了面前。
至少在很多人的眼中。
此刻的嬴政,的的确确,是不该杀这二十七人。
直播间的节奏。
依旧是在继续着。
而在朝议这边。
随着嬴政的大开杀戒。
此次朝会,便是在众臣们,战战兢兢的情况下,直接是结束了。
所有的大臣们皆是离去。
唯余这边。
白淑依旧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白淑,你也是来劝谏寡人的么?”
一声平淡的呼喊声传来。
待得白淑抬头。
只见得那大秦之主,正静静的望着她。
目光和语气是同样的平淡。
却再也不复此前的模样。
如果说。
在此前的时候。
嬴政更多的是将白淑看作了知己和朋友一般的看待的话。
那么现在。
便已经是彻底的消散。
两人之间的关系。
似乎随着这一刻。
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君和臣。
白淑微微的低着头。
一时之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许久未有波动的内心,竟然微微的揪住了。
虽然这是预料当中,理所应当的事情。
却也难免是有些难受。
却不知。
此刻在白淑低着头的时刻。
嬴政平淡的目光中,也是闪过一阵的复杂之色。
想要说些什么。
但那故冥冥之中的阻碍,却让嬴政说不出口。
嬴政静静的坐在这冰冷的王座上。
在这一刹那。
又像是回到了十七年前。
也是在这偌大的章台宫。
只不过。
当初坐在这王位之上的人,并非他,而是嬴稷。
在这依旧冰冷且孤独的王座上。
嬴政的身上,却是和当初的嬴稷那同样一般的孤独。
孤独的王者,坐在他孤独的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