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院门，赵零夏就看见停在外边的摩托车。
转头问身后的人，“哪儿来的？”
贺连祁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跟人借的，来回走动方便些。”
赵零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这个自行车刚刚普及的年代，摩托车这种奢侈品竟然也能随便借？
贺连祁没有解释，倒是说起了他来的目的。
钱新国昨晚就醒了，他倒是聪明，知道钱母已经招供后，竟然认可了南鑫他们‘见义勇为’的说辞。
根本没有狡辩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杜丽雪指使他的事。
但却坚称自己只是未遂，希望看在他已经受到惩罚并且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可以求得原谅、从轻判罚。
“那他这种主动认罪的行为真的会从轻判罚吗？”
贺连祁点头，“毕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判刑的时候确实是会考虑进去。”
赵零夏没想到自己谋划了这么久，搭上人情搭上自己受伤的危险，竟然还不能把他一下子拍死，心里很不快。
贺连祁见她紧绷着小脸不忿的样子，突然笑着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
“没你想的那么糟，不管怎么开脱他犯罪的事实也确实存在，判刑是跑不了的。再说他那种人，你以为屁股后边会有多干净？”
小丫头为了把钱新国拉下水宁肯以身犯险，那么剩下的事交给他就好。
只是，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那个畜生。
在得到钱新国的证词后，李猛今天一早就把杜丽雪带回去调查了。
“杜丽雪对钱新国说的都拒不承认，还一直吵着要见你，你要去见吗？”
赵零夏目光冷了下，杜丽雪要见她，绝对不是要忏悔。
事情到这一步，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要是她执意追究到底，不止杜丽雪指使钱新国的这一桩，她抛夫弃女另嫁他人这件事也会被爆出来。
赵零夏犹豫了一秒，随即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见，为什么不见。”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会怎么求她。
贺连祁听着她语气里的坚决，伸手拎过车把上的头盔帮她戴好。
“好，我陪你去！”
摩托车一路轰鸣着开进了市局院里，李猛正等在外边，见他们来了主动迎上去。
“人在二号审讯室，我带你们过去。”
几人到了审讯室外，赵零夏的脚步却有些踌躇。
贺连祁见旁边无人慢下脚步，悄悄伸手捏了下她的掌心，鼓励的看着她。
赵零夏抿唇点了点头，然后挺直脊背走了进去。
审讯室内，杜丽雪半伏在桌子上，暗黄的灯光照在她擦了粉的脸上，衬得一片惨白。
见有人进来，倏地抬起头。
看清来人后激动的站了起来，嘴唇颤了颤，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贺连祁帮着关了门，审讯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就算看不见，赵零夏也知道他肯定会守在外边。
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杜丽雪神情有些紧张的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她的手。
赵零夏却后退一步躲开了。
“蒋夫人有话说话，我跟你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杜丽雪身子僵了下，她当然不信赵零夏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大妮儿，我是妈妈啊。”她神情悲戚的开口道。
赵零夏看着她故意装作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目光有些冷。
“蒋夫人真会开玩笑，我妈死了十几年，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见她不肯认自己，杜丽雪急急地解释：“不是的，我就是你的亲妈杜晓燕，我根本没死。”
赵零夏唇角掀起一丝冷嘲，“哦？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这跟杜丽雪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她咬了咬唇，神情悲戚。
“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是有苦衷的。”
赵零夏却并没理会她，而是拉过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审视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半晌，才突然开口：“你真打算承认你是我的亲妈？”
杜丽雪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转变，犹豫着没有开口。
“呵……”
赵零夏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但她确实觉得除了笑做不出其他表情。
“我知道蒋夫人在犹豫什么，你想借着亲情逼迫我撤诉，又怕一旦认下我，你抛夫弃女的事就会被世人所知。如果我是你，应该也很难抉择。”
杜丽雪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这样轻易就被拆穿，恼羞成怒的喊道。
“你懂什么？当年要不是逼不得已，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赵零夏被她喊的一愣，什么叫一切都是因为她？
杜丽雪看着她错愕的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当我嫁给蒋利民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孩子？要不是当年生你的时候难产，我怎么会落下不孕的毛病，十几年来我想尽办法都治不好，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还有赵勇那个窝囊废，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我为什么要跟着他活受罪？原本我的身子好好调养根本不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就因为他不敢跟吴桂珍那个老妖妇反抗，才把我害成这样。”
赵零夏愣了下，她知道父亲愚孝，不然也不会被欺压那么多年。
可她不知道杜丽雪当年因为父亲的愚孝竟然丧失了生育能力。
若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吴桂珍和赵成一家的丑恶嘴脸。
可是这不能成为杜丽雪抛弃三岁女儿的理由。
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是她自己心虚找了钱新国这样的败类出来，才逼急了赵零夏要挖出真相。
否则赵零夏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还尚在人间，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她私心作祟咎由自取，又能怨得到谁。
这件事从始至终最无辜的只有一个赵零夏，杜丽雪却还要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她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赵零夏此刻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对这个亲生母亲抱有希望，所以才不会伤心。
她无视杜丽雪伤心欲绝的样子，淡淡的问道：“说完了？”
杜丽雪见她还是一副无所动容的样子，心中急切。
也顾不上脸面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