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城郊已经是亥时一刻了，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深秋的风吹着芦苇带来几分凉意。
柳婉婉拿了件袍子给黎小鱼披上。
祁飞宇见状也将身上的外衣取下来给柳婉婉披上。
柳婉婉回头看了一眼祁飞宇脸色一红，抿着嘴巴说道：“谢八王爷。”
祁飞宇脸笑得跟花一样，“不用谢我脂肪厚不怕冻的。”
黎小鱼本打算从空间再取件袍子出来的，但是看着祁飞宇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心中便成全了他英雄救美。
夜一点一点地深了，今日没有月亮整个郊外显得更加阴冷。
芦苇随风飘荡落下一层黑影，祁飞宇抱着肥嘟嘟的身子打着哆嗦往马车上靠了靠。
马车被他顶得晃动，车帘被风掀起正好对上祁连城的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祁飞宇吓得蹦到了一边，魂都差点飞出去。
听到动静，黎小鱼从假寐中睁开眼，问道：“可是暗道有动静了？”
祁飞宇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这不是忽然看到我哥拿着眼睛死盯着我有些害怕，现在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你们再睡一会儿。”
黎小鱼白了他一眼，可是瞬间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祁连城怎么可能会睁开眼睛。
她连忙掀开帘子去查看，可是此刻的祁连城分明是闭着眼睛的。
这时连祁飞宇也疑惑起来，甚至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嫂嫂，真的，我刚才真的看见七哥的眼睛是睁着的。”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黎小鱼眉心皱了起来。
她对祁飞宇和柳婉婉说道：“我先消失一会儿，若是子时我还没回来，务必一定把七王爷的身体搬进暗道里，里面有一潭发光的灵泉，你们把他按进去泡着就行。”
祁飞宇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他知道只要黎小鱼让做什么他照着做一定没错。
黎小鱼低头敲敲了手上的白玉镯子一瞬间便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祁飞宇张大嘴巴，对怀中的又睁开眼睛的祁连城也不觉得有什么波澜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看着一旁坦然自若的柳婉婉问道：“婉婉，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柳婉婉摇了摇头，“已经惊讶过了，还记得我从宫中出来抱着的那条鱼嘛？”
祁飞宇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锦鲤是他见过最漂亮的，而且齐楠安那家伙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对着那鱼自言自语，他就是想没有印象都难。
柳婉婉看着他，星眸闪动，似乎带着一种兴奋，“她当着我的面变成了鱼。”
祁飞宇的嘴角又僵在那里，这确实不用再惊讶了。
两人对着那具睁着眼睛的尸体大眼瞪小眼，祁飞宇几次想把那眼睛给合上都无功而返。
祁连城嘴角扯着一抹笑来，对祁连城说道：“七哥，咱俩可是亲兄弟，你知道我从小就胆子小，还请你关爱弟弟一下把眼睛闭上吧。”
他话音刚落，祁连城还真把眼睛给闭上了，只是这一闭反而把他吓得喊出了声。
柳婉婉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柳婉婉手上有着独特的花香味儿，祁飞宇有些心猿意马。
但是很快这点心思便被眼前又睁开眼睛的祁连城给吓回去了。
“嘘，八王爷，小声一点。”
柳婉婉松开手，让祁飞宇自己捂着嘴巴。
柳婉婉盯着暗道的方向仔细听着风中悉索的声音，片刻她低声说道：“八王爷，苏掌事他们来了。”
祁飞宇激动起来，“那我们快些去洞口等着他们。这里阴森森的我实在害怕得很。”
可是柳婉婉却一把将他拉住，她眉心紧皱神色有些不安。
苏掌事确实来了，可是跟在苏掌事的后面的两人又是谁。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黎小鱼又出现了，她的面色比刚才消失前苍白了不少，就连声音也变得虚弱无力。
柳婉婉连忙搀扶着她，“小鱼你没事儿吧。”
黎小鱼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暗道可有动静。”
柳婉婉把自己刚才所听到的给两人讲了一遍。
黎小鱼的眉心也皱起来，如今无论对方是敌是友，她都必须把祁连城给带进去。
刚才祁连城一直睁眼闭眼，就是他灵魂在闪动的缘故，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过了子时，祁连城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快些把王爷给带到洞口去。”
黎小鱼抬起胳膊指了指藏在杂草中的暗道。
柳婉婉忽然看见她的手腕处闪过一丝红线，像是伤口，可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有没有了，柳婉婉心中疑惑，不过天这么黑也许是她看错了。
祁飞宇将祁连城搬到洞口，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面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
很快苏宁语从里面探出头来，她身穿着一身夜行衣，比平时穿着罗裙样子更加利落霸气。
“苏掌事。”
苏宁语点点头，“不要多说，九郎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你们还是快跟我进来。”
柳婉婉伸手抓住苏宁语的手腕，盯着她的眸子问道：“苏掌事，我的功夫都是您交给我的，所以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哪怕是在这一片漆黑中也能看见苏宁语的眸子闪动。可是苏宁语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见两人僵持，黎小鱼开口道：“婉婉，无论如何我都相信苏掌事，而且王爷他等不了了。”
刚才进空间她用自己的血滋养着小锦，才能够勉强能维持着祁连城的灵魂不散，祁连城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柳婉婉缓缓松开了手，“你们去吧，这里我守着。”
黎小鱼抿着嘴巴把柳婉婉拥在怀里，“婉婉谢谢你。”
柳婉婉笑着将她推开，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能看到她泛红的眼角，“不用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推了黎小鱼一把，“快些去吧，又不是生离死别。”
黎小鱼点了点头，和祁飞宇扶着祁连城往灵泉走去。
看着苏宁语的背影，柳婉婉咬了咬唇瓣还是忍不住喊道：“师父，小鱼是我唯一的朋友。您说过的如果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要为她拼尽一切。”
苏宁语点了点头便消失在这长廊里。
火把随着进来的风摇曳着，将那抹瘦小无助的身影打在墙上。柳婉婉的眼泪一滴滴地滑下去，心中也如同千万把刀凌迟着，她紧紧攒着拳头，如果从开始一切就没有错就好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