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帝陪着皎云用完了腊八粥,又陪着姜泓玩了一会,见姜泓面露困倦之色,便对一旁的奶娘钱氏道:“抱五皇子回去睡吧,外面天凉,当心别吹了冷风。”
听着景恒帝细心的叮嘱,皎云脸上的笑意更深,“泓儿住的偏殿不过几步路,皇上大可放心。”
“朕才从外面进来的,今日比前些日子冷许多,泓儿这样的幼儿更不能受凉。”景恒帝说话时的神色十分认真,显然的确十分在乎这事。
皇上这样关心泓儿,皎云笑道:“泓儿有您这样疼爱关心他的父皇,是他的福气。”
景恒帝神色不以为然,“朕是他的父皇,疼爱他是应该的,朕是皇上亦是他的父亲,这一点不因身份改变。”
皇上对别的孩子如何她不好评判,可是自泓儿出生至今,皇上对泓儿一直是疼爱有加的,这一点便是很多普通父亲都不一定有皇上做的好。
她和皇上小时候都没有得到了,泓儿全都有了,这让皎云也十分欣慰。
这时念儿从殿外走了进来,对两人禀告道:“皇上娘娘,外间下雪了。”
皎云听了十分惊喜,“果真吗?”
当即就要往外去看,却被景恒帝拦住了。
皎云不解地看向他,“皇上?”
景恒帝吩咐青儿:“去替淑仪取件斗篷来。”
青儿笑着应是,很快就将斗篷拿了过来。
景恒帝亲自将斗篷披到皎云身上,“朕刚刚都说了外间冷,你怎么都不知道往心里去?”
一边说,一边替皎云将带子系上。
皎云受宠若惊道:“皇上,让青儿来吧。”
“无妨。”景恒帝不以为意,神色自然地牵起皎云的手,往殿外走去。
两人站在殿外的屋檐下,看着飞舞着下落的雪花,安静地欣赏起来。
雪才下,地上还是干燥的,雪花们如同接了任务一样,不知疲倦地下落,似乎想要占据这片冬色,将大地染上洁白的颜色。
皎云将手伸到屋檐外,接回来一片冰凉。
看着掌心规则的六角星形状的雪花,再次感叹世界的神奇,只可惜这样美丽事物却十分脆弱,很快就在她掌心的温度里融化殆尽。
皎云眼露失望,刚想伸手再接一片,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手。
宽厚的手掌上也是一片十分完整的雪花,皎云惊喜地抬眸,“皇上?”
景恒帝含笑看她,“还不赶紧看,不然又化了。”
皎云一听赶紧低头,可惜,景恒帝手心的温度比皎云还高,等她低头,哪里还有雪花的踪迹。
景恒帝以为她会失望,却不想皎云抬眉却是一个粲然的笑容。
她笑得太美,让景恒帝情不自禁地跟着勾起嘴角。
“皇上您有时候真的让臣妾惊喜。”皎云笑着道。
景恒帝挑眉,“只是有时候吗?”
皎云笑着拦住景恒帝的胳膊,“臣妾说错了,是一直。”
男人做的好,怎么能不夸奖呢?不夸他怎么会有动力呢?皇上也是男人,不会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说他好的。
皎云说完将头歪在景恒帝的肩膀上,轻声道:“又是一年下雪了。”
景恒帝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发顶,动作温柔缱绻,“去年下雪时,泓儿还在你的肚子里,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臣妾啊,”皎云鼻尖微耸,“因为皇上您都成了娘亲了。”
景恒帝侧脸低头看她,“这样不好吗?”
皎云直起身,“当然好了,有您有泓儿,臣妾心满意足。”
但她在心里更庆幸有了姜泓,只有孩子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她忽然冲出屋檐,站在雪中对皇上笑道:“皇上来玩雪啊!”
景恒帝看着皎云难得露出这样活泼的神色,雪花飘落,恰好有一片落到皎云的眉心,可雪花的洁白却压不过眼前女人的肤色,雪肤红唇,因为寒冷的天气鼻尖泛着微红,美人美景让景恒帝只觉得心中仿佛拂起了微风。
他笑着走出屋檐来到皎云身边,再次执起她的手。
皎云目光落在来两人交握的手上,抬头凝视着景恒帝的眼睛,笑着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雪花让皇上和臣妾白了头,我们是不是就算白头偕老了?”
景恒帝见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神里的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期盼,这一刻,他内心的风变大了,让他的心摇晃波动起来。
“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景恒帝道。
皎云深情地和景恒帝对视,脸上全是动容。
不论皇上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假话说多了他心里也会坚信的,心中想着这些的皎云眼神更加神情。
守在殿外屋檐下吴德才缩着手看着院子子站着的两人,脖子缩得更紧,他这个奴才啊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主子们的想法了,这么冷天站在屋外,真的不冷吗?
吴德才看向一旁的小全子,难道是他老了?
小全子见他看自己,“怎么了师傅?”
吴德才立刻摇头,“没事。”
他才没老,他还能再干十年!
夜里景恒帝自然便宿在了昭纯宫。
两人躺在床上,漆黑的夜色里,皎云听着身旁之人平缓的呼吸声,本以为皇上已经睡了,忽然景恒帝动了动,伸手将皎云的手放到了被子里,“当心着凉。”
“臣妾心里热,不凉。”皎云脆声道。
“朕看你不是心里热。”景恒帝忽然掀开皎云的被子,覆到皎云的身上,低下头有意无意地擦着她的耳垂,“你是身子热了。”
热气喷到她敏感的地方,皎云忍不住轻颤,像是即将迎接暴风雨的花蕊,在风中娇怜地颤抖。
窗外雪花一片片下落,天气更加寒冷,却不能降低屋内两人的火热。
两人鏖战到很晚,累计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两人几乎差不多时候醒来,还是被吴德才唤醒的。
见外面天色大亮,景恒帝便知已经晚了,于是立即坐了起来,朝外道:“进来吧。”
皎云也被吵醒,便想跟着一起起来。
“今日需要去凤仪宫请安?”景恒帝问。
皎云摇头,“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
“那便再睡会吧,不必起来了。”景恒帝道。
皎云却还是坚持起来了,“谢皇上体谅臣妾,不过,臣妾也睡不着了,不如起来伺候皇上洗漱。”
景恒帝闻言笑了下,“那朕今日可要好好享受你的伺候。”
有宫女送上来上好的青盐,皎云拿起特制的牙刷,沾了青盐递给景恒帝,待他刷好之后,又送上温度适宜的香茗让其漱嘴。
皎云再服侍着景恒帝换上龙袍,这时早膳也摆了上来。
因为距离上朝的时间比较近了,景恒帝没有吃多少,便带着吴德才离开了昭纯宫。
皎云送到殿门处,景恒帝捏了一下她的手:“外面凉,赶紧回屋里,那里暖和。”
“臣妾知道,您赶紧去上朝吧。”皎云柔声笑道。
她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景恒帝坐上御辇,还能看见殿门处皎云淡蓝色的裙摆,对吴德才道:“走吧。”
随着御辇行进,那抹淡蓝色才渐渐消失在了景恒帝的视线里。
景恒帝心里有些触动,他以前坐上御辇从没回头过,今日碰巧回头,就见到皎云一直目送着他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
今日是偶然还是她从来如此?
景恒帝更愿意相信她是一直如此,只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
此时的他忽视了一件事,皎云不是每次都起身伺候他的。
景恒帝可不会想起这个,带着满满的感动去太极宫上朝了。
另一头,皎云探头看了眼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又很快缩回脖子,“真冷啊。”
为了皇上这一眼,这么冷的天起这么早,今日又是不容易的妃嫔的一天。
回了正殿,桌上的早膳还热着,皎云让青儿将皇上的餐具撤了下去,舒舒服服地独享了一顿丰盛的膳食。
吃饱了,胃里暖融融的,青儿又适时地给她送上消食的温茶。
皎云捧着热茶,想到方才那天地素洁一片的雪景,顿时不想辜负了,“青儿,你去准备下,本宫想要赏雪,就在昭纯宫的院子里。”
昭纯宫虽然占地不大,可里面设计的精巧,院子里就有一个不大的亭子,但是看雪是足够了。
“娘娘不如和去年一样在殿内,院子里太冷了。”青儿建议道。
皎云不同意,“去年是因为本宫有身孕在身,”说到身孕,皎云又想起姜泓,“到时让奶娘把姜泓也抱过来,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雪呢。”
青儿阻拦道:“五皇子这么小,若是吹了风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皎云摆手道:“无妨,本宫告诉你一个法子,你去库房去几匹厚实的布,到时候将亭子的三面围上,只留出一面,那便没什么风了,再多放上几个炭炉,不会冷的。”
姜泓是自己的亲儿子,她怎么会任性不顾他的身体呢?
青儿这才安心,笑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奴婢这就让小福子去弄。”
小福子办事一向麻利,很快皎云就带着姜泓坐到了昭纯宫的亭子里,只不过皎云坐的是椅子,而姜泓则是坐在摇椅里。
姜泓的摇椅稍稍靠后,防止他被亭外的冷风吹到,四面围着两个炭炉,十分暖和。
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下雪,看到外面雪白的一片十分好奇,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姜泓安排的一切都好,皎云这才安心地看向亭外的雪景。
下了一夜的雪之后,整个昭纯宫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此时也依旧下着雪。
旁边便有炭炉,上面煮着热乎乎的茶水,又摆上一些干货板栗之类的东西,桌上还有这个季节难得的水果。
皎云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下雪天就是如此,和雨天完全不同,下雪是一种极致的安静,让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心情宁静。
她喜欢看雪,便是因为这个缘故,这种天地间与你同在这静谧的氛围,是会让人沉迷的。
皎云静静地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朱儿:“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忙不忙,你去派人请她过来吧。”
“是。”朱儿应道。
就在此时林芮安带着剑兰和宫人走了过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昭纯宫。
在剑兰的提醒下,她立刻抬头看见了亭子里的皎云,顿时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往亭子这边跑过来。
不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皎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见林芮安一个扭身又站直了,她十分得意地朝皎云看了一眼。
挥手让其余人先下去,林芮安只带着剑兰进来亭子,大声不满道:“好啊,你竟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快活,都不叫我。”
皎云可不怕她,笑着将她请到了椅子上,“我刚刚还让朱儿派人去凤仪宫请你,只是就是这么巧,你就来了。”
林芮安挑眉看向她,“果真?”
皎云将热茶放到她的面前,“我还会骗你?不信你问朱儿是不是。”
林芮安摆手,“罢了,相信你一次。”
她喝了一口热茶,陪着暖炉,身子内外感觉都暖了起来,“昨日本想和你一起喝腊八粥的,可惜不能如愿,看今日下雪了,便想来和你一同赏雪。”
林芮安环视了亭子一眼,“还是皎云你聪明。”
皎云回之一笑,“这法子很常见,只是用的少罢了。”
林芮安见姜泓一直盯着她,于是笑道:“泓儿干嘛一直盯着你林姨?”
泓儿也回之一笑,不过咧嘴笑,笑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林芮安顿时大笑起来,她也不嫌弃,直接拿了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你如今可不是林姨了?”皎云忍不住笑起来。
林芮安替姜泓擦完,挑眉看向皎云,“嗯?”
皎云冲她轻轻一扬眉,“泓儿该叫你母后的。”
只不过两人相处一向不拘泥礼节,因此此时才想起来。
林芮安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景这人这时,还喝什么茶啊?朱儿,去给我弄些酒,这个时候就该围炉煮酒。”林芮安当即道。
皎云朝她举杯,“敢不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