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贾铃音瞪了个眼睛惊呼,刚想冲过去却发现手腕不知何时被穆松白抓的紧紧的。
炼成后的血蛊威力果真不容小觑,眨眼间薛神医的双眸便满是血色,脸上也呈现出数条青紫血痕,双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的神情还似正常人那样,面上也并无半分痛苦之色。
此时此刻区家聪、迟浩和董鹏的死在贾铃音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她满心想的是如何救下师傅。
穆松白许是看出她这个想法,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动弹,待薛神医面色恢复如常后才微微松开手,冷眼看着她飞奔过去接住将要倒地的人。
数年前,穆松白还是小将军的时候驻扎在漠北,一次例行巡视途中他在狼王嘴里救下个年轻男子,男子自称姓薛,得救之后淡淡地道了谢便径直离开。
穆松白并未当回事,与他点头示意后带着小队伍离开。
两个月后漠北军与北狄起了冲突,穆松白追着对方头目来到同样地点,不想在此中了埋伏,孤立无援之际那位薛姓男子如神兵天降救下穆松白。
至此两人有了第一次颇为正式的交谈。
也是在这个时候,穆松白得知传闻中的天罗族人尚存于世,只是他们依照祖训隐居在深山,不与外人交往。
而薛姓男子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他一手养大的小鹿跑丢了,他出来找鹿,没想到小鹿没找到,倒是意外救下了曾经的救命恩人。
作为答谢,穆松白帮他寻回了鹿,也与他成为朋友,从他嘴里,穆松白得知许多关于天罗族的。
比如当初自称神明使者的那句话是他们祖先因为不想外人打扰而编造的,再比如天罗族比苗疆还要擅长炼制蛊毒,除此之外他们还精通医术,部族之人极为长寿,更有甚者在死前都仍是年轻时的靓丽模样。
好景不长,远在金安的姑姑知晓此事,她将穆松白召回金安,私底下则派了人蹲守在男子与穆松白相约的地方,跟着他潜入天罗族部落,趁其不备将仅存的几十个天罗族人全数杀死。
男子本免不了这场浩劫,只因那只小鹿在部落不远处挣脱束缚再次跑走,他舍不得这鹿便跟着去寻,这才得以苟活。
再后来男子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天罗族也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历史中。
“你是说,我师傅是你多年前的好友?相隔多年,你如何能证明我师傅就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安置好薛神医,贾铃音将医馆大门关上,在听完穆松白的回忆后那双眼睛再一次难以置信地张到最大。
第一次见到薛神医时穆松白只觉眉眼与故人相似,并没有往深了想,毕竟与他交好时穆松白也才十三四岁,即便整日随着大将军征战,脸上依旧保有些许稚嫩。
反而那时薛神医已经二十出头,这么多年过去,穆松白都已从男儿蜕变成了男人,便猜想他也已是中年男子的模样,又何曾能想到,他的样貌十几年如一日的年轻呢?
贾铃音越听越觉得奇怪,她皱了皱眉,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天罗族的人可以永葆青春吗?怎的会想不到你这位好友也是如此呢?”
穆松白扫了眼陷入沉睡的薛神医,无奈道:“他跟我说部族里只有极少部分人可以永远保持青春,他的父亲母亲都如外人一样随着时光流逝而衰老,他便以为自己也是如此。”
贾铃音状似了然,‘哦’了一声继续道:“那你现下又是如何确定我师傅便是你那位好友的?”
“天罗族后人,样貌不变,极擅长医术,又通晓炼蛊之事,能将这些结合在一起的人,便是寻便整个汴唐,都再找不出第二个。”
贾铃音听完无声地点点头算是附和,医馆内又重归宁静。
“那你是知道了师傅的踪迹才来南县的吗?”顿了顿,贾铃音还是没忍住问出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她很久之前便好奇,像穆松白这样一看就是权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怎会心甘情愿抛下荣华富贵来到这偏远小县城,如今这么一看,倒是合理了。
“不是,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他也在这儿。”
穆松白说的诚恳,言语也叫人挑不出错处,然而贾铃音却始终用着怀疑的眼神看他。
“倒不是我不信你,是你自己说的,你前脚被召回去,后脚我师傅的族人便被杀害,这很难不让人相信你与你姑姑是商议好的。”停了停,贾铃音继续补充道:“若你所言是真,那么你姑姑肯定很有权势,她能将师傅的族人赶尽杀绝,未必不能再杀了我师傅。”
“我不知道天罗族与你姑姑有着怎样的恩怨,我只知道师傅在南县是个大善人,每月都会义诊施药,寒冬腊月也会因为一句哀求便翻越大山给人瞧病,送一大堆药还不收钱,包括我这一身验尸看诊的本事也是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傅的部族如今只剩他一人,即便你姑姑与天罗族有再大的恩怨,在她下令屠族的那一刻应该也已经消了,穆大人,我恳请您不要将师傅的下落透露给你姑姑。”
说完贾铃音挺直了背脊面相穆松白弯了双膝跪了下去,穆松白没想到她会为了薛神医做到如此地步,愕然的同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沉默片刻后他走上来将贾铃音扶起,低哑了声音道:“我原也没想将他的消息告诉姑姑。”
相反,他甚至想快马赶回金安,质问姑姑为何要作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
那年穆松白还未抵金安便传来北狄寻仇的消息,他匆匆折回身,想将赶跑北狄的好消息告诉好友,却被告知好友死于野兽之口。
他不信,孤身一人去了天罗族部落,到了之后才发现昔日热闹非凡的小村庄只剩下黑漆漆的残垣断壁。
穆松白瞬间便明白这是姑姑的计谋,奈何他羽翼未满又无切实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灭门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