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穆松白带着贾铃音跳离此处的一瞬间,唐远与丁柳极为默契地飞扑上前,两个人一人抓了兰儿一只胳膊,将她双手背后拉到柱子旁,迫使她背部牢牢抵着柱子无法动弹。
薛昂也看准了实际,飞速从贾铃音带来的药箱里翻找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丸,掰开兰儿的嘴便塞了进去。
不过几个眨眼,兰儿便软成一滩泥,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她双眼迷离,十根手指无力地在地上挣扎,口中仍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鬼,有鬼。”
“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刘令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换上惋惜的神色看向贾铃音,“据翠妈说,当年她也是这般,突然地就发了疯,请了郎中开了药,本以为会好转,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人便没了踪影,翠妈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只得作罢随了她去。”
来的时候没讲完的关于兰儿的故事竟在此等让人痛心的时候听到结局。
贾铃音与合意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也满是心疼。
刘令成微微叹气,接着道:“事后我问了许多熟悉兰儿的人,想从他们嘴里探听兰儿为何发疯,又为何会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那些人一听到兰儿的名字便如同听到了瘟神名字似的,每一个都还不等我问完便挥手赶我走,有些甚至喊来了家里的婆娘对我破口大骂甚至动手。”
“也许是因为太漂亮了吧。”一直听着不曾有过任何表示的合意突然张了口,“如今她虽然年老,可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靓丽,方才你说她年轻时很是漂亮,又说那些人的婆娘出来赶你,我想,她之所以发疯,是因为她引以为傲的姿色。”
贾铃音忽然也明白了过来。
虽无人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陷入那般田地,但进了青楼便什么事就由不得自己,这是人所共知的,她凭借着容颜成为荷花居的头牌,却也极有可能因为容颜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冲刺。
而这其中最有可疑,最首当其中的便是那些被询问之人的妻子。
“明明是男人管不住自己,放着家里的妻子不要,去青楼寻欢作乐,为何到最后受尽屈辱的却是那些女子呢?同样是女子,为何对其他女子就这般大的怨恨,她们不是应该恨自己的丈夫吗?”
贾铃音的声音很轻,可在穆松白听来却如磐石一般坚韧。
“因为她们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敢将所有责任推在赚钱养家的男人身上,可偏偏她们又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那些无辜女子变成了最佳的发泄对象。”。
冰冷的手背暖意包围,贾铃音垂下头看过去,穆松白那只大手正牢牢握住她的,她心里一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兰儿冷静下来后薛昂给她喂了药,见她睡熟了唐远便找了人先将她带去司马府的偏殿休息。
家里死过人,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更何况一个曾经有过失心疯的弱女子。
“我们已经根据户籍派人去了她家乡,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接她,唉,这个徐大壮,活着是个害人精,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刘令成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真丢男人的脸。”
“徐大壮?”贾铃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看向穆松白,后者也觉得耳熟。
“是不是先前在这里闹着要赔偿的徐天的父亲?”贾铃音微微歪过脑袋,犹疑着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刘令成头也没抬,没好气地道,“整个中州都知道他是个无赖,都巴不得他早点死,现下可真是让大家如愿了。”
“他做了什么事你们这么厌恶他?”深谙看热闹的合意一听便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两只眼睛蓦的就亮了起来。
要说起徐大壮的罪状,那刘令成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把青楼女子娶回家,有了孩子后又逼她出去卖身,拿卖身的钱去养小的。
“王秀秀也是青楼女子?”贾铃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里头满是震惊。
这个徐大壮,怎的就对青楼女子这样情有独钟,骗了一个还不够,竟然又骗了兰儿。
刘令成闻言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贾铃音想错了,忙补充道:“不是不是,王秀秀是他娶的第二个婆娘,第一个是青楼的,我是听上一任司马说的,距今有些年头了,这个徐大壮当年不顾旁人取笑娶了青楼女子,婚后二人过了一段恩爱日子,没多久那女子便怀有身孕,也是这时徐大壮暴露本性,整日流连青楼赌坊,没了钱便逼着那女子重操旧业,若是不答应便又打又骂,全然不顾肚子里的孩子,结果没几个月,女子不堪受辱,带着腹中孩子跳水自尽。”
“那还真是死有余辜。”贾铃音面露厌弃,似有觉得晦气,往地上一连“呸”了好几口。
穆松白被她一连串的动作逗笑,抬手揉了揉她脑袋。
“那徐大壮的尸体呢,可曾验出什么?”薛昂冷不丁出声,相比这些八卦,他刚想知道徐大壮是怎么死的。
“说来也蹊跷,我找了两个仵作来,都说徐大壮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脏器里也很正常。”
“不可能!”薛昂斩钉截铁打断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死了,这其中定有某一处是你们没有查到的。”说完他看向贾铃音。
贾铃音立刻明白,朗声道:“师傅说的是,刘司马,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师徒三......不对,师徒二人再去验一下。”
原想带上东儿,可他太小,贾铃音担心见了这血腥场面会做噩梦,便留他跟合意呆在司马府等着。
“这......”刘令成突然露了难,尴尬道:“这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唉,我就直说了吧,半个时辰前,刘侍郎派来的人把徐大壮的尸体带走了。”
“刘湘?”
刘令成点点头,“王爷这刘侍郎的官比我大,他的话我不敢不听呐。”
“我知道了。”
该办的事儿也办完了,再留下也没有用处,穆松白熟稔地结果贾铃音的小药箱,一行五人准备回客栈。
才走几步,刘令成突然叫住贾铃音,“贾仵作,那时我走访还得知,兰儿只卖艺,不卖身,那些赚来的钱,也都被她散给了周边的孤儿和无力生存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