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松慈死的突然,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皇后原本身子就不好,闻此噩耗,别说什么阳气了,哪怕是仙气,于她来说也是枉然。
与穆知言谈了大半夜,终于在他早朝前得了空在宫里转转。
沿着勤政殿后头的蜿蜒小路一直走,转过几座宫殿便是御花园,穆松白幼时最喜欢在这里玩耍,不论刮风下雨亦或是大雪纷飞,每天总要挤出半盏茶或者一炷香的功夫来湖边散散心吹吹风。
“王爷。”
顺着石子路走到尽头是个极难发现的死角,待穆松白靠近,徐尉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王妃已经得了结果,安全回府。”
昨夜踏入宫门之前穆松白远远地便看见穆朝阳和穆知言兄妹俩,软轿在宫门口停着,似是专门在等他。
民间常说母子连心,父子连心,这话倒是不假,远远地看了眼那名黄软轿,穆松白便预料到穆知言不会将三哥的死公之于众,甚至会利用三哥的死做一篇文章。
“王爷以为,最后会是谁着了皇上的道?”
穆松白掀唇浅笑,淡淡道:“谁碰上了,便是谁。”静了静,他抬手示意徐尉靠近,“你回去接上王妃和薛昂,拿着我的腰牌带他俩进宫,趁着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先去验一验三皇子的死因。”
以穆松白对穆知言的了解,他定不会安排仵作去验尸,只会随便捡个借口,如无意外,可能会以照料皇后劳心伤神以致心伤过度这个理由宣告天下。
想到这儿,穆松白唤回转了身准备离开的徐尉,“派人盯住三皇子的幕僚,如有异动,随时来报。”
穆松慈死了,那他身后那些支持他的势力便会顺理成章的落进穆知言手里,到那时,穆知言与穆朝阳便又平起平坐。
穆松白望向宫门口,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出了软轿,正装作一派和睦的样子说话。
对权力的向往早已将原本感情甚笃的兄妹俩变成针锋相对的野兽,穆松白夹在其中苟延残喘。
如今,他不想再这样了,他想,做一个猎人。
“结果如何?”穆松白负手站在假山下面,眼神冷峻扫过周围,连石头夹缝都不放过。
“王妃说三皇子是死于葫蔓藤。”
穆松白微微张大了眼睛,带着少许惊讶,“她把三哥给打开了?”
穆松白很想说剖开,话到嘴边想起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幼时还在一起玩过,于是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个瞬间,大脑飞速运转寻了个较为婉转的词。
“回王爷,是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尉也呆了,死的毕竟是个皇子,连宫里那些太医都不敢上手碰他,贾铃音去了二话不说叫薛昂扒了穆松慈衣服,一刀下去稳准狠,而后划开胃脏,用蒙了手套的食指从里头挑出带着一抹黄的小花。
“王妃很......”徐尉一时有些词穷,想了想,他费劲吧啦的找出这两个字,“勇猛,与王爷乃天造地设。”
穆松白赞扬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大好,“这个月给你多加些赏银,回府吧,这些日子你负责保护王妃。”
“那王爷您呢?”徐尉抬头。
“你保护好王妃就足够了。”说罢拂袖离去。
贤王府里,贾铃音正捧了鱼食与东儿争夺满池子锦鲤的宠爱。
“行了,你俩若是再喂下去,这满池子的鱼便都要撑死了。”薛昂从棋盘上看了过来,没好气地提醒。
贾平安早起后便出了府,贾铃音问他去做什么,他说没来过金安要多出去去走走交些朋友。
贾铃音点点头,复又想起在中州时听到的有关于朝阳长公主的事,斟酌再三还是请了徐尉找个人帮着她在暗地里看着贾平安。
“这些鱼冬日也在这里,不会被冻死吗?”贾铃音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新奇的很。
“回王妃,当初修建荷花池的时候王爷着人挖了条水道,从山上温泉里引了水下来,故此这荷花池的水并不寒冷,您瞧,这池子里的荷花开的多好。王爷说您爱吃点心,回头叫她们来摘一些荷花给弄做荷花酥。”
“我还以为大人只会行军打仗呢。”贾铃音笑着,翻手将余下那一点儿鱼食全都抛进水里,一瞬间偌大的锦鲤争先恐后越出水面,惊起数层涟漪。
“王妃这便有所不知了。”提起穆松白,王府上下都透露着自豪与骄傲,“咱们王爷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若不是因为三皇子有皇后娘娘撑腰,那太子之位早就是咱们王爷的了!”
“胡说八道什么!”
贾铃音正要感叹,就听得身后传来男子呵斥,她循着声音望去,是不知何时回来的徐尉,而那下人在看见徐尉的瞬间便灰溜溜离开。
“徐副官,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后半夜从睡梦中惊醒身侧便没了穆松白,床铺透着冰冷,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迷迷糊糊再度睡着。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踏出内院,便只在这里头走了走,下人来问她中午想吃什么的时候才知道穆松白昨天夜里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叫进宫,至今未归。
“回王妃,皇上急召,属下也不知王爷何时能回来。您若是烦闷,属下这便叫人陪您出去散散心。”
“不用了。”贾铃音摇摇头,挤出笑容在徐尉的注视下坐到了正在下棋的薛昂与合意中间。
其实她找穆松白也没有多重要的事,只是她心里有些慌乱,迫切地想要藏进穆松白怀里汲取些安全感。
契据最终以合意惨败告终,她推乱了棋子,气呼呼地去找东儿。
薛昂不急不恼,修长的手指捏住玉石制成的棋子,将其一颗一颗放回所属棋盒。
“是不是有些后悔与松白成亲了。”白子被丢进棋盒,发出清脆声响。
贾铃音下意识点头,复又使劲摇了摇头,“我才没有后悔!”语气坚定,不知是刻意说给薛昂,还是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