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话虽这么说,但她以为来了这么多的好姑娘,邢平淳总能看上一个。谁知邢平淳下了朝来是来了,只是满脸的不情愿。钱娇娘挑眉道:“这天底下的少年郎哪个不想要你这样的好事,你倒像是要去上刑场似的。”
邢平淳苦着脸道:“娘呀,我还小,这事儿真不急。”
“你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爹娘都有你了。”钱娇娘让人去准备请进宫的淑女到长乐宫,勾勾手让邢平淳上前,悄悄与他道,“我跟你爹商议过了,你爹说他再当几年皇帝,帮你把根基稳下来,就退位给你,他就与我云游四海去。所以你早成了亲生了娃儿,也好将娃儿与逆儿一齐带出来,你有了长子,岂不省事?”
邢平淳只听见前半句,他哇哇大叫,“这是什么事儿,你们真打算抛下我跟弟弟,夫妻两个逍遥自在!我还想出去溜达呢!”
钱娇娘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爹很明白你的心思,等再过些日子,你爹就让曹先生与几个先生陪着你到外边四处走走,游个学,顺便多知道些民生疾苦,回来好当皇帝。”
邢平淳立刻道:“我这都要去游学了,还娶妻做甚,不如等回来再说罢!”
“娶了妻子也可以一同带去的嘛,夫妻齐心,其力断金!”钱娇娘拍拍邢平淳的后背,哈哈笑着往前走。
邢平淳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跟在钱娇娘后头。
钱娇娘眼见儿子真闷闷不乐,她偏头拉了儿子一把,像小时候哄他一样柔声道:“你是不是被那什么公主吓怕了?有个情投意合的媳妇儿挺好的,你看看爹和娘,这不是挺好么?你信娘的话,若遇上心仪的姑娘,你也心里开心,自知与旁人不同的。你们要是好了,小日子就能有滋有味了。”
邢平淳沉默片刻,“我知道,娘。”
钱娇娘岂能不了解儿子,一听这话她就精神来了,“你这说法,是心里有人了?”
“没有,没有!”邢平淳连连否认。
钱娇娘大失所望,拉着他往长乐宫走。
各地选上来的淑女已然站在了长乐宫里,钱娇娘仔细一看,果真都是十五六岁的各色美人,还有几个看上去更小些,模样也都水灵灵的,钱娇娘自觉自己是个女的都有些心猿意马。
淑女们听得皇后娘娘与太子殿子驾到了,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娘呀,你得小心些,这些女子不一定是奔着东宫来的。”邢平淳扶着钱娇娘往上走,小声地在她耳边道。
“你爹没那心思。”钱娇娘也小声回道。
听娘亲这样自信,邢平淳笑了笑,便不多言了。他怕说多了,回头得挨皇帝爹的打。
只是纵使淑女们各个婀娜多姿,貌美如花,邢平淳愣是两百号人一个也看不上。钱娇娘也不是个逼儿子的娘,只能歉意地让人都退了去。
回头钱娇娘与邢慕铮说起这事,邢慕铮微皱了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一批进宫来的淑女就这样铩羽而归,她们甚至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
过了些日子,钱娇娘正在与狄清雅、钱美娘商议办女子书院的事儿,红绢却匆匆忙忙进来,说是太子在御书房被圣上打了。
众人听了这事儿都大吃了一惊,钱娇娘错愕一瞬,笑道:“这是什么话,别是他老子见不得他贫拍了他一巴掌,也来报他被打了罢?”
“不是这回事!李总管派人来说,天家不知因着什么事龙颜大怒,太子爷的脸都被打肿了!”
钱娇娘这才认真起来,狄清雅道:“快去看看罢。”
钱娇娘想了想,道:“他们父子的事,叫他们自个儿去解决。”
“皇家父子无小事,再说天家原那样看重太子,怎会无缘无故地打他?”
钱美娘也紧张不已,“是呀妹妹,有什么事,你赶紧去调解调解,他们爷俩都听你的!”
见大家都有些紧张,钱娇娘便就去趟御书房,她到时邢平淳已经被赶走了,邢慕铮正在批奏折,见她过来,抬头看她一眼,手里还不停地朱笔游走。李清泉见她来了,领着太监们行了礼就默默退下了。
钱娇娘没有行礼,原本司仪局的说是皇后见了皇帝也要下跪行礼,邢慕铮自是把这规矩免去了。钱娇娘走过去问他:“做什么动静那样大?丑儿都大了,你还打他,叫他在旁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邢慕铮似还有些余怒未消,他张了张嘴,最后啧了一声,“你去问他!”
“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那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你先回宫,我让人替你找去,我还有些急奏要批,一会儿还要议事,什么话待我夜里回去再讲。”
钱娇娘见邢慕铮真忙得很,也不多说,弯腰捧着他的唇亲了一口,“那行,你忙,别太累着。”
钱娇娘亲完就要走,邢慕铮长臂一捞,让她跌进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低哑道:“这就想走?”
“你这不是忙么?”钱娇娘媚眼如丝。
邢慕铮低头轻啄她的唇瓣,沉沉笑道:“这点闲暇还是有的……”他压下深吻,话语消失在二人密贴的唇瓣中。
钱娇娘还记得正事,从御书房回后宫不多久,邢平淳就被逮来了。果然如红绢所说,半张脸都肿了。狄清雅与钱美娘都心疼得很,忙让人拿药来替他敷药。倒是钱娇娘这个亲娘不着急,反而凉凉道:“你爹如今当了皇帝,也就不常亲自动手了,你倒是有能耐,能把他气成那样。”
邢平淳嘿嘿傻笑,倒是不见有什么怨气。
“说罢,什么事儿?”
邢平淳继续傻笑,埋头吃点心。
狄清雅与钱美娘都很有眼色,起身联袂告退。钱娇娘留她们吃夜饭,二人都婉拒了。她们接了正在偏殿与小逆雪玩的怜姐儿和平哥儿便走了,逆雪也玩累了,不一会儿就在娘的怀里睡着了。
钱娇娘让人将逆雪带下去,也叫红绢碎儿领了宫婢下去,回来抬了邢平淳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伤,眯着眼道:“说罢,怎么惹你老子了?”
邢平淳张了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还是让爹说给娘你听罢!”
“行了,磨磨唧唧,哪来的毛病!赶紧说,我忙着呢!”
邢平淳抓耳挠腮,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爹今儿提起我选妻的事儿,他问了我一句话,我答了,他就怒了。”
“什么话?”
“就是……爹问……我是不是……那啥……”
“那啥是啥?”
“就是……那啥……有龙阳……”邢平淳一面含糊一面偷瞄钱娇娘脸色。
“龙阳啥?”钱娇娘越听越糊涂。
“唉,就是断袖!”
钱娇娘拧眉偏了脑袋,她如今虽然能读得许多书,但她还真没读过什么断袖龙阳的。
邢平淳一抚额,一看就知娘亲没明白,他爽性说了大白话,“就是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钱娇娘可算明白过来了,“啊,是兔儿爷!”
邢平淳猛呛几声,又只能含糊点头。
钱娇娘恍然大悟没好气地道:“你爹也真是,怎么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是兔儿爷!那他又怎么打上你了?”
邢平淳抱头在桌上,好半晌没作声。
钱娇娘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该有的回答,她回过味来,傻眼了。
夜里邢慕铮回到寝殿,钱娇娘还有些怔愣不能回神。邢慕铮挥退宫仆,将她的袖子撩起,褪下她原有的镯子,将另一只翡翠玉镯套进她手上,“听那小子说了?”
“说了……这是什么?”
“这镯子比你这旧的好,戴着。”
钱娇娘低头看看腕上透绿的镯子,伸手转了两圈,又抬起来看了看,仰头看他,“好看。”
邢慕铮笑了笑,亲了她一口,起身换衣裳。钱娇娘跟着起身帮他的忙,眼里还有些浑噩,“我听说……那是一种病?”钱娇娘对这着实知之甚少,她以前不知从哪听说,说这是病。
邢慕铮叹一口气,“那不是病。”
“不是病?是正常的?”钱娇娘抓着邢慕铮的腰带,迫不及待问。
邢慕铮在军营里待得久了,这些见得多了,“嗯,不是病,只不过不爱与女子行房事罢了,有的人男女不忌。原就有许多贵族,家中有妻有妾,还养小倌。”
“哎呀。”钱娇娘感觉头有些晕,这可真有些为难她了,只是听到这不叫病,钱娇娘又松了一口大气。“那咱们丑儿……是只爱男儿?”
邢慕铮一听脸色就沉了,他重重哼了一声。
“哎呀。”钱娇娘后知后觉又叫一声,“那咱们的孙子怎么办?”这只爱男子……男子也生不娃儿来呀。
“什么怎么办,你给他找个媳妇,灌醉了叫他们洞房了就是。”邢慕铮脱了龙袍往地下一扔,脸上满是不豫之色。他虽明白这事儿,但也极不乐意这事儿。两个汉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