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敏妃那般美人儿,她的嫡妹自然也差不了,这样的美人儿都入不了齐王的眼……朕倒是好奇了,能让齐王心之所向的女子,她是谁?”圣上从龙椅上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容廷。
慕容廷起身朗笑,“弟弟早就想带来给皇兄看了!”
既是说私事儿,不讲君臣之礼,两人关系也显得亲昵了许多。
“那就带来呀!父皇不在,长兄如父,朕给你把把关。”圣上点头而笑。
慕容廷笑容越发耀眼,“今日诛杀赵王,她还勇猛舍己,为臣弟挡箭呢!她就在外头,弟弟这就叫她进来!”
圣上眼底一亮,“这样骁勇吗?那与你倒是相配。快快叫进来!”
慕容廷欢喜出了大殿,来到轿子门前,“圣上叫你呢,快出来。”
轿门一动不动,轿子里安安静静。
“快出来!别害羞嘛。”慕容廷笑意从眼底溢出。
里头还是没动静,守在轿子近旁的宫人,抬眼看他,欲言又止……谁都不想去触齐王的霉头。
慕容廷等不及,只好亲自去掀开轿帘……
哗,他手上的力道掀开轿帘,带起风……
风却吹散了他脸上的笑容。
一张如镌刻般深沉美好的五官,瞬间沉冷下来。
慕容廷又放下轿帘,浑身沉冷的气质,叫一旁守着的宫人不禁发颤,不动声色的退远。
慕容廷却不容他们躲避,“里头人呢?”
轿子里空空荡荡。
他带来,要向圣上求旨意赐婚的女子……她并没有等他!
她竟然溜了!
“本王问你们话呢!”慕容廷脸黑的吓人。
宫人们不敢与他视线接触,一个个把头埋的很低,但更不敢不回他的话……害怕他气急了,朝他们撒气。
“回……回王爷,轿子里的女子……她、她自己跑了,奴才等人拦也拦不住……”宫人们怯怯说道。
“因为是王爷您带来的人,奴才们也不敢硬拦……”
“又担心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圣上……”
宫人们委屈不已,胆战心惊的道明原委。
慕容廷呵的冷笑一声,夜风呼呼的刮过耳畔,他的眸色比夜还深沉。
宫人们大气不敢喘……这位爷,乃是在金銮殿上,敢跟大臣动手的爷啊。
他打死几个宫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正惧怕之时,却见他转身又回了大殿里头。
圣上还在翘首以盼,“咦,你带来给朕看的人呢?”
慕容廷垂着脸面,声音不辩喜怒,“是臣弟自作多情了……”
圣上脸色一震,看着他,半晌默默无言,“感情的事,自有机缘。敏妃的妹妹,你若想见见,朕凑个时机……”
“不用了。”慕容廷断然拒绝,“圣上若无别的吩咐,臣不打扰了。”
圣上张了张嘴,却微微一叹,“回去歇歇吧。”
“臣告退。”
慕容廷出了皇宫,马车也不乘了,夜里很凉,他心头却烧着一把火。
他策马快行在御道上,整条御道上都是他“驾、驾!”驱马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
慕容廷只想把心头的火撒出去,他坐下快马,也知道主人的心意,卯足了力气一路狂奔。
慕容廷却是目光锐利,余光那么一瞟……
“吁——”他忽然拉住缰绳。
他坐下宝马差点被勒的摔趴下。
好在一人一马早有默契,马很快停下,踢踢踏踏颇有灵性的倒退了数步,退到慕容廷瞥见的那个街角。
月亮跳出云层,挂在树梢。
整个安静的街头,都被月光涂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色。
犹如女子披着美好的薄纱……月光薄纱之下,一对年轻的男女正伫立在墙边说话。
女子仰着头,絮絮说着什么。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月光朦胧……但慕容廷却可以猜想见那男子脸上的不耐烦。
男女不是别人,正是他求娶到一半,忽然跑走的顾子念,和他的好侄子慕容景安。
即便他再怎么样对她好,再怎么样竭尽所能的罩着她,让她依附,甚至给她齐王正妃的身份……
也抵不过对她不屑一顾,惟恐避之不及的慕容景安吗?
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他努力就能改变的吗?
慕容廷胸口闷闷的,他从没感受过这样的被拉扯的疼。
他眉头一点点皱紧,眼光原来越幽深……
女孩子说许多话,慕容景安才敷衍的点了下头。
仅仅是点那一下头,女孩子就高兴起来……
慕容廷嗤笑一声,转开脸。
他该明白了,也该放弃了。
他从来都不是好纠缠的人,放手哪有那么难?
他兜马离开……
街角的对话也已经接近尾声。
“钩吻是剧毒,你若敢骗我,顾子念、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慕容景安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梁长乐笑容满面,“一开始不告诉世子,还欠缺的药材是什么,就是怕世子过于担心。您放心,我的命矜贵着呢,不想白白枉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与柳姑娘无冤无仇……”
“若是因为我呢??”慕容景安忽然问道。
梁长乐没反应过来,“因为世子……什么?”
慕容景安习惯了面无表情,此时虽心中窘迫,脸上却依旧僵硬,“因为我,而争风吃醋,所以想害死她呢?”
梁长乐怔了一瞬,紧跟着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是笑得,笑的花枝乱颤。
“世子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我早说过了,一年,或者不到一年,这约定就解除,我与世子再没有婚约。这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世子不是忘了吧?我怎么会为这一年之约,争风吃醋到杀人的地步呢?”
梁长乐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澈见底。她眼里有坦诚,有合作,唯独没有了当初的纠缠挚爱……
慕容景安心里莫名一空……
“如果是这样,你送那盏灯又是什么意思?”
“谁还没有懵懂的时候,我以前是非常喜欢世子爷,也以能嫁世子爷为终身理想。但人要长大,也要看清楚自己。既知道了世子爷与我,乃是云泥之别,我也就不做那痴心妄想了。若是那灯,叫世子爷对我还有什么误会……您就把灯扔了吧。那只是我对过去的一个缅怀和纪念。”梁长乐说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