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向后退了一步,她顶着莫大的压力,迎着他的视线,“找出贼人,任凭齐王责罚。”
慕容廷哼笑一声,“我还是以前的条件,你若答应,我替你找出贼人,免去你一切责罚,如何?”
梁长乐眉头轻蹙,“可是季云那里……”
“本王向季云解释,保证他不怨怪你。”慕容廷笃定说。
他的条件可谓优厚了。
梁长乐紧了紧拳头,小声说:“可是王爷的条件,我做不到。”
只为他一个人弹琴……她就成了他的金丝雀。
她得了厉害的琴谱,得了可以为太后弹琴的机会,得了可以在夜国一步步接近权利的契机。
放弃这些,甘心做他的女人——她可能会受到他的保护、照顾,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但她也就彻底成为飞不起的笼中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慕容廷眯眼,声音泛冷。
廊下的李关孝都惊得躲了出去。
“王爷的条件,恕微臣做不到。”梁长乐垂眸说。
慕容廷冷笑点头,“好,好得很。既然如此,这琴你给本王一个交代吧。”
“微臣这就报京兆府知道,请京兆府查出昨夜撬开了门锁的贼人,而后……”梁长乐嗓子发紧。
慕容廷指着摔坏的琴,“琴呢?”
她赔不出一架一模一样的琴。
“我去求季公子原谅。”梁长乐哑声说。
慕容廷迈步逼近,低头问,“你愿意向所有人低头,就是不愿向我低头?为什么?”
“那不一样。”梁长乐仰脸看他,眉心紧蹙。
慕容廷正要追问。
院子里却有人说,“世子来了!还带了来琴!”
慕容廷皱眉侧脸,果然,慕容景安阔步而来,他身后的随从抬着一架裹着锦布的琴。
慕容廷浑身气场,顿时更叫人害怕。
慕容景安却走到梁长乐身边,他冲她点了下头,朝慕容廷拱手,“见过叔叔,今日正要去当值,却听闻子念惹了祸,竟触及叔叔。景安来晚了,叔叔恕罪。”
慕容廷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慕容景安更侧了侧身,把她半挡在身后,一副护犊的架势。
“又不是你犯错,你请什么罪。”慕容廷很不高兴。
慕容景安态度愈发恭敬,“子念惹祸,景安理当同罪。”
他一口一个“子念”,慕容廷愈发黑了脸。
“这么说,她惹的祸,你要替她认罚?”慕容廷对自己的侄儿,忽然也厉声起来。
慕容景安顿了顿,却更加坚定,“是,任凭叔叔处罚。”
慕容廷眉头蹙紧,眸色疑惑……一直以来,慕容景安都对她厌恶、不耐烦,惟恐避之不及。
是顾子念用计,把他逼得承认她的身份。怎么一趟汤山之行,他却忽然态度大变?
这侄儿是故意来和他做对的吗?
“我限你一日内找出贼人,赔上焦尾琴,求得我爱将原谅,否则,”慕容廷抬眸越过他,落在梁长乐脸上,“本王不会放过她。”
“侄儿领命,多谢叔叔!”慕容景安稽首。
慕容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
他越看慕容景安,越不顺眼。谁叫他来多管闲事的?关键是他还挡在顾子念的前头?谁叫他这么一副保护的姿态大包大揽?他凭什么?
慕容廷正黑着脸想发飙,敏锐的耳力却捕捉到官员们的窃窃私语。
“瞧瞧人家这未婚夫……”
“世子可真男人,真有担当。”
“不是说世子看不上顾家女的吗?这样维护还叫看不上?说这话的怕不是瞎?”
未婚夫……
慕容廷浑身黑气,这就是她不肯跟慕容景安撇清关系的原因?
明明在汤山的时候,她已经愿意相信他了,他以为,她会跟慕容景安一刀两断,答应他的诚意,是水到渠成。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慕容景安只要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对慕容景安是从来都没有死心……
慕容廷点点头,“好,一日期限,静候佳音。”
说完,他冷冷转身,再不看她一眼。
齐王一走,院子里的氛围立时轻松了很多。
慕容景安虽也得朝廷重用,但毕竟名头没有齐王那么可怕。
众人朝他行了礼,便躲事儿躲出了院子。
梁长乐朝慕容景安拱手。
慕容景安却一把托着她的胳膊肘,“来看看这琴,可比得上你先前用的焦尾琴?”
梁长乐微微一愣,被他拉进屋里。
慕容景安亲自扶起琴架,接过琴放上,他一把扯掉外头盖着的锦布,古朴的淡香扑面而来。
琴身上的木质油光均匀而发亮。
“好琴!”梁长乐忍不住惊叹。
她的手指抚上七根粗细不一,十分强韧的琴弦。琴弦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真是好琴。”她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
“或许比不上叔叔府上那琴有故事,但这琴的音色应该不差。”慕容景安说。
梁长乐再三道谢,客气有礼。
慕容景安皱着眉,“你别多想,我不喜欢欠人情,算是还你上次帮我。”
梁长乐点点头,“我知道。”
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当初的距离。
慕容景安表情有些无奈,“那琴是借谁的?我去解释。”
梁长乐却摇摇头,“不必了,我会亲自向他解释,只盼他能原谅。”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慕容景安问完,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眼,似乎有点害怕听到她的答案,“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不等她回答,他转身叫手下人去盘问调查昨晚当值人员,以及守夜的杂役。
梁长乐收拾地上摔碎的琴,她趁晌午饭的时候出去买了几样熬制白胶的材料,回来自己熬制了粘性很强的白胶,她一点点将她的焦尾琴粘了起来。
“从外观上,看不出这琴被摔碎过,但是一弹,就能听出,琴身是碎过的,琴音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饱满。”梁长乐用朱红的锦布包好了琴,请慕容景安把琴和一封信转交给季云。
慕容景安看着她,“你不是要亲自向他解释?我帮你约他出来?”
梁长乐指了指那信,“亲自的解释,都在信里了。”
慕容景安接过信,答应她黄昏之前送到,他则仍旧在查贼人的事儿。
鸿胪寺众人,上至李关孝,下至杂役都提醒吊胆的等着。
齐王爷前晌没好气的走了,他说限时今日之内……也不知今日这事儿能不能善了?会不会牵连众人?
一直等到了夜里众人要归家休息之时,慕容廷身边的元九来说,“此事已解决,误会一场。”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也重新认识了那位“顾女官”在燕王世子心中的地位。
燕王世子看重顾家三小姐……这话不知怎么就传进了燕王妃的耳中。